价。”
王庆南端着茶盏的手僵在半空,“冼太,你请我来就是说这个?”
岑佩佩放下茶壶,端起自己的茶盏,“香港汽水市场,屈臣氏占四成五,可口可乐占两成五,中华汽水占一成五,其他汽水分剩下的一成五。
按照这个比例看,中华汽水还算成功,但是呢,屈臣氏同怡和洋行合作,几乎垄断糖浆进口,可口可乐全球统一原料,两家的生产成本相当低,售价却是3毫至5毫、5毫至8毫。
而王生的中华汽水成本比两家高,售价却是1毫、2毫,一樽汽水王生能赚几仙?一年又能卖几樽?”
王庆南态度生硬地说:“这好像不关冼太的事。”
岑佩佩莞尔一笑,“是不关我的事,本来我也不是非收购中华汽水不可,中华汽水再开下去,要不了几年,王生就会有关张的念头,因为不赚钱。
王生不做汽水生意没什么,但问题的症结就在王生的心太大,以中华为商标,说句王生不爱听的,王生你可以败下阵,但中华二字不能倒。
王生,趁着中华汽水还能卖上价,卖给我吧,你撑不起这块牌子,我会把它撑起来。”
岑佩佩的话直戳王庆南的肺管子,他气鼓鼓的,很想拂袖而去,但,似乎,大概,或许,他可能要承认对方说得对。
中华汽水成立20年,除了沦陷的那4年,做了将近16年的生意,要说赚钱肯定是赚的,但要说赚了多少,的确没多少,去年前年行情都不错,一年能卖400万樽左右,一算营业额,60万刚出头,能放进口袋的纯利不足一成。
王庆南环顾包厢,心中盘算着中华汽水一年的利润大概率比不过眼前的山今楼,或许真应该趁卖得上价赶紧卖掉。
一直注意观察王庆南的岑佩佩发现了他的脸色变化,趁热打铁道:“王生,你在铜锣湾波斯富街的厂房连同机器和中华汽水这个牌子,我给你这个数。”
王庆南看向岑佩佩的右手掌,瞧见比着的手枪姿势,大吃一惊,“70万?”
“对,70万,港币。”
“冼太没开玩笑?”
岑佩佩直言正色说:“我从来不拿生意开玩笑。”
王庆南决绝地说道:“我卖。”
岑佩佩拿起桌上的一本书,一张名片显露出来,她用两指按住推向王庆南,“王生,明天方便的时候打这个号码,我和律师要去厂里看看。”
一盏茶的工夫,包厢里只剩岑佩佩一人,她翻开书,将书签拿在手里,沿着之前的涟漪,继续蝶泳。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三月,浪漫的季节,醉人的诗篇,唔~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春天,喜悦的经典,美丽的句点,唔~”
外面大厅,王霞敏懒洋洋地站着,一只手搭着麦克风,懒洋洋地调哼着午后懒洋洋的歌。
恰巧蛋挞出炉,伙计捧着托盘在桌子间穿梭,不吃的客人也让伙计放下一个,只为了让伙计快点滚蛋,不要妨碍自己欣赏方小姐。
方小姐的歌喉可以在电台听到,方小姐的登台却是只有去高档酒家才能见识,难得在茶楼花几毫就能领略她的风采,一眨眼都不舍得错过。
十二金钗的自留桌,陈燕在,阿月和阿玫也在。
阿玫抬着左手,向另外两人显摆着手表,“宝路华总裁,新出的,两百美金一只,漂亮不?”
陈燕嗤之以鼻道:“你上当了,表行有的卖,最贵一只450蚊,我看你这只还不是最好的,300蚊都不值。”
阿玫脸色一变,“干,金山佬敢骗我,咒他得杨梅疮。”
陈燕呵呵笑道:“出街了?”
阿玫啐道:“一块手表就想让老娘出街,想得美。干了一瓶洋酒,咪咪被摸了几下,妈的,早知不值钱上交领班算了,这个月我有机会KPI第一,能拿绩效奖金。”
阿月问:“KPI是什么?洋玩意?”
“我也不懂,反正是每个月的指标,拿了第一提成的点数高,还能多拿一千几百蚊奖金。”
“奖金都有一千几百蚊?”阿月惊呼道:“你一个月不是要赚几千蚊?”
“奖金不一定拿得到,不过过档丽池后搵钱容易多了,冼生的点子正咯,丽池有八国联军,白俄番婆常驻,美国、意大利、法兰西轮着来,你是没看见那些男人在番婆面前有多贱,不用银纸,用花旗纸,一出手就是几十美金。”
“丽池是不是大水喉好多?”阿月转脸看向陈燕,“二姐,干一票?”
陈燕手指杵到阿月脸上,“丽池是英国佬的买卖,你再口无遮拦,当心惹祸上身。”
阿月嘟嘟嘴道:“又不用在丽池下手,看准一个在家门口等着……”
陈燕瞪了阿月一眼,“闭嘴吧,现在不比从前,绑大水喉大件事,差佬、陀地都会找你。阿月,你是不是最近手紧等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