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承从皇帝手中接过一张字条,上面只简单写了几个字——
今日宫宴,将有刺客于授封之时行刺,请务必小心。
抬头看向皇帝:“这字条,皇上是从何处得来?”
皇帝冷笑一声:“就在朕的寝宫。”
江意承大惊:“皇上的寝宫?”且不论写这张字条的人是谁,能将这字条放入皇帝寝宫,这本身就是件很不寻常的事。
“你可是觉得,朕身边有奸细?”皇帝将视线,落于江意承手中的字条上。
沉吟片刻,江意承道:“这张字条,应该是以别的方式,被送进皇上寝宫的,皇上拿到字条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皇帝颔首:“没错,这字条被压在朕早膳的汤盅下,朕也是快用完早膳后才发现的。”
如此说来,那皇帝身边的侍人,应该就能被排除嫌疑了。
但不是皇帝身边的人,那又会是谁?
特意送来这张字条,又是什么意思?
行刺?
若真是计划周详的行刺,又怎会叫这个人知晓,若被他知晓,那这次行刺,又岂非过于儿戏,不值一提?
总归令人想不透。
“江意承,你如何看待?”皇帝挪开视线,淡声问道。
作为事件的中心人物,皇帝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也许他也觉得,这张字条上所说的事情,过于荒谬。
但又或许,他只是不在乎罢了。
江意承回道:“此事看上去有些离奇,或许是个障眼法,目的是为了转移视线,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不得不防。”
“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事情,朕也懒得管,且兰那边尚且叫朕焦头烂额,哪有功夫分心做别的,到时候你看着些就行,总之有你在,朕也无需忧心。”
说得好听,似乎皇恩浩**,他该感激涕零才是,但皇帝却无声无息给他扣了个高帽,此事一旦稍有纰漏,他这头上的乌纱帽怕是要保不住。
看破却不能说破,他微微一躬身,诚惶诚恐地拱手应是,“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上器重。”
拍拍江意承的肩膀,皇帝道:“江爱卿,辛苦了。”
自然又是好一番谦逊,皇帝面前,还有的虚礼还是要有。
皇帝似乎心情不错,看着大殿外的一片明亮灯火,道:“今夜一过,很多事情就要变了。”
江意承仍是垂目,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自以为还是能揣测几分圣意的,但对于皇帝此刻这番话,他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帝侧首看他一眼,“你那天的建议,朕仔细想了想,觉得和亲人选,还是还是需要一位德行兼备,身份尊荣的帝姬为好。
他顺着皇帝的话问:“皇上可是已经想好了决策?”
皇帝颔首:“且兰这些个蛮人,实在气人太甚,朕已经答应给他们万头牛羊与马匹来作为交换,竟然还想夺走朕的一名帝姬,怎能让他们轻易如愿?否则,他们还以为我们大靖朝好欺负,这种事情,朕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皇帝这是要出尔反尔?江意承倒也不惊讶,只是皇帝接下来的打算,他实在猜不出来。
“你觉得隆阳如何?”
江意承讶然抬头:“皇上的意思是……”其实他早就猜到,一共就三位帝姬,不是隆庆,就一定是隆阳,总不会是皇帝最疼爱的隆虑。
皇帝长叹一声:“朕思来想去,觉得隆阳是最合适的人选,她生母建健在,位份也不低,加上她又是三位帝姬中最为年长的,站在人前亦是有底气的。”
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任谁都知道的真相,却也是任谁都无力反对。
一位帝姬的命运,就这样轻易地被决定了。
说起来,也真是凄惨无比。
“这位和亲的帝姬,朕要给她最为无上的尊荣,要让她的身份,远远高于且兰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他们的汗王。”
江意承已经完全猜不到皇帝的打算了,如果只是因为愧疚,所以才拿身份地位来作为弥补,那么完全没有必要,嫁去且兰的女人,她们最终的归宿都是一样的。
在那里,身份地位就是个空架子,除非……
可他又觉得不可能,且兰提出和亲,必然是要带这位和亲帝姬回且兰的,又怎会留在大靖?
正思索间,又听皇帝道:“这个主意,还是沈贵嫔向朕提起的,虽然只是无心一句,却令朕茅塞顿开。”
沈贵嫔。
沈茵媱吗?
这个女子,的确不简单。
怨不得今日在万寿殿,会有那样一场莫名其妙的骚乱。
连荣宠不衰的宜贵妃,也开始慌乱了。
不过宜贵妃有忠武大将军这个靠山,她暂时不会失去这份荣宠。
“江爱卿。”皇帝忽然走至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