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将尽,夏意渐浓。
义成公主的册封典礼于太庙偏殿依制举行。
仪式由礼部与宗正寺共同主持,虽不铺张,却庄严肃穆。
最引人瞩目处,在于陛下特准将沈澄葭之名录入皇家玉牒。
此乃破例之举,非宗室血脉不得入牒。
在黄太傅等老臣的力谏下,萧衍以此彰显对沈家的殊遇与重视,同时,也彻底断绝了日后纳沈澄葭入宫的悠悠众口与前路可能。
名分既定,如同玉牒之上那朱笔勾勒的名字,再无转圜。
册封礼前,沈澄葭就服下特制的“虚脉丸”
,脉象呈现虚弱之态,面色也刻意养得苍白几分。
礼成之后,沈家便顺势上书宫中,言明公主旧伤未愈,需远离尘嚣静心修养,恳请前往京郊玉泉山皇家道观上清观带修行。
此举正在各方预料与默契之中,很快便得了黄皇后与萧衍的准允。
几乎与此同时,沈静松领了兵部外差离京,镇国侯沈战则带着历练不足的武状元赵岳再赴北疆。
明面上是例行巡边,实则严密布防,提防北戎使团入京期间,边境守军松懈,给敌人可乘之机。
上清观隐于玉泉山腰,松柏掩映,钟磬清幽。
沈澄葭住了进来,迅适应了这看似青灯古卷的“清修”
生活。
这日午后,山间微风送爽,拂动静室的竹帘。
沈澄葭一身素雅道装,未施粉黛,正临窗翻阅着一卷《南华真经》,脸色在窗外绿意映衬下,更显几分刻意维持的苍白。
春桃去接进京的穆青了,此时沈澄葭身边只有春杏侍奉。
此时,春杏步履轻巧地进来,低声禀报:“小姐,肃亲王家的明华郡主金明玥小姐已至观外,递了帖子,说途经宝地,特来拜会义成公主。”
沈澄葭眸光微敛,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轻轻一点。
该来的,终究来了。
她放下经卷,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请明华郡主至偏厅用茶,我稍后便到。”
片刻后,偏厅内茶香袅袅。
明华郡主今日穿着一身海棠红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裙,在这清修之地显得格外明艳夺目。
她身量高挑,肌肤是塞外风沙磨砺出的健康蜜色,眉眼大气明媚,行动间自带一股京城闺秀少有的飒爽之气。
见沈澄葭在春杏搀扶下缓步而入,她立刻起身,行礼如仪,声音清脆如黄鹂:“明华郡主金明玥拜见义成公主。
冒昧来访,打扰公主清修,还望公主恕罪。”
礼数周全,笑容灿烂,看似毫无心机。
“明华郡主不必多礼,请坐。”
沈澄葭虚扶一下,声音轻柔,带着倦意,“我在此养病,不过是图个清静,何来打扰之说。”
她目光平静地掠过明华郡主那身过于华贵的衣裙和明媚无邪的笑容,心中警惕顿生。
肃州苦寒之地,能养出明华郡主这般既明艳又知礼的女子,绝非表面看去那般简单。
春杏垂侍立在沈澄葭身侧后方,眼观鼻,鼻观心,耳朵却细细捕捉着每一句话,每一个语气起伏。
明华郡主依言落座,先是殷切问候了沈澄葭的病情,言语恳切,随即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嗔与无奈:“不瞒公主,此次奉诏入京,家父竟未能亲送。
他总是说,肃州乃北疆门户,近来西姜那边又有些不安分,蠢蠢欲动,他得亲自坐镇盯着,真是一刻也离不得。”
她轻叹一声,似在抱怨父亲的“不近人情”
。
沈澄葭却听出了她话语中暗示金家镇守边关的重要性与此刻的艰难。
这既是宗室勋贵的底气,也是明华郡主暗中递来的合作筹码。
沈澄葭端起温热的茶盏,指尖感受着瓷壁传来的暖意,语气温和如初:“肃亲王忠勇体国,戍守边陲,夙夜匪懈,陛下与朝廷自然是知晓的,也多有倚重。
西姜不过癣疥之疾,有王爷这等擎天之柱坐镇,想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明华郡主能体谅父亲苦心,足见家风端正。”
明华郡主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有一丝极淡的锐光闪过。
她顺势而下,语气变得更为推心置腹:“家父也常这般教导我们,说咱们金家是宗室,世受皇恩,便该多为陛下分忧,守土安民是分内之事。”
她话语微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秘而不宣的亲近感,“说来惭愧,明玥身为女子,不能像父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