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宫内,金砖墁地,蟠龙柱巍峨,却压不住朝堂上暗流涌动的杀机。
丞相白鸿渐手持玉笏,步履沉痛地出列,未语先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悲怆欲绝:“陛下!
北疆八百里急报!
军粮……军粮出大事了啊!”
满朝文武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一朝宰辅身上。
“昨日军报,北疆军粮中掺有霉变的谷物,甚至……甚至可能掺了毒物!”
白丞相以头叩地,砰砰作响,“陛下!
那是数十万将士的命啊!
竟被如此糟践!
此乃动摇国本之祸,必须彻查严惩,以安军心,以正国法!”
龙椅上,萧衍面沉如水,指节一根根攥紧龙,泛出青白色。
他目光扫过垂的白丞相,又扫过一旁面无表情的太子萧济,最终落在脸色苍白的镇国将军府长史苏文渊身上。
“查!”
皇帝的声音冰冷,砸在寂静的大殿里,回荡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查到底!
涉事官吏,无论牵扯到谁,严惩不贷!”
白丞相叩谢皇恩,嘴角掠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冷笑。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紧接着,白丞相的门生,谏议大夫李嵩,一个平日并不起眼的五品官,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般窜了出来,跪地高呼:“陛下圣明!
然臣以为,此事蹊跷,绝非押运官吏一方之责!”
他抬起头,一副忧国忧民的忠臣模样:“沈家军接收粮草,岂能不验?数十万将士的口粮,竟让问题粮草畅通无阻直入军营!
这是失职!
是渎职!
臣深信沈将军忠心,定是麾下小人作祟,蒙蔽上听!
尤其是那负责验收的赵副将,难辞其咎!
臣恳请陛下,即刻锁拿赵副将回京受审,以儆效尤!”
太子萧济此刻也适时出列,语气沉痛却暗藏锋芒:“皇兄,李大人所言极是。
军粮乃将士性命所系,沈家军接收不利,致使将士受害,军心浮动,若北戎趁机来犯,后果不堪设想!
臣弟以为,非严惩不足以正军纪,非彻查不足以安民心。
为稳妥计,在真相水落石出前,后续所有粮草调度需立即暂缓。
臣弟愿荐东宫詹事周兆安协同办理此事,周詹事素来严谨,定能秉公处置,确保粮草妥帖运抵,不再生变!”
苏文渊站在殿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暂缓调度?东宫詹事接管?这哪里是查案,这分明是要借着查案的名头,一举掐断沈家军的命脉,将北疆粮草大权彻底纳入东宫与白家的囊中!
赵副将是沈将军的左膀右臂,拿下他,无异于断沈家一臂!
白党御史们纷纷附和,言辞激烈,仿佛沈家已是罪魁祸。
一位与沈家交好的老臣刚想开口说句“是否需查证再议”
,便被身旁同僚死死拉住衣袖,最终只能喟叹一声,低下头去。
中立的官员们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声,整个朝堂几乎成了一边倒的声讨之势。
萧衍高踞龙椅,将殿下百态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白党的步步紧逼,看到了萧济的急切揽权,看到了苏文渊的无助。
他沉默片刻,在一片请愿声中,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军国大事,不可不察,亦不可不慎。
北疆军情为重,临阵问责大将乃兵家大忌。
需即刻选派钦差,前往北疆,严查此案。
现在一应军务,仍由沈卿统领,不得延误。
至于钦差的人选……明日早朝诸位爱卿在拿出个章程来……”
他没有立刻同意严惩赵副将,也没有将粮草权交给东宫,而是将这滔天巨浪暂时压了下去。
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风暴前短暂的平静。
朝会在一片压抑和猜测中结束。
苏文渊几乎是脚步虚浮地踉跄出宫,后背官袍已被冷汗浸透。
他不敢耽搁,以最快度赶回镇国将军府。
……
消息传回府中时,沈澄葭正在书房查看账目。
苏文渊气喘吁吁,也顾不上礼数,将朝堂上白丞相如何哭诉、李嵩如何指责沈家军失职、太子如何要求严惩赵副将并接管粮草、陛下如何暂压决议的过程,原原本本,急声道出。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沈澄葭的心上。
她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