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了几分,但真正听见这话时,仍然心头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头炸裂开了。
她脚下软绵绵,如踏在云端,无知无觉地往内室走……
“咳咳咳,”**喜被拱了拱,周劭双手撑着床板,挣扎着要起。
锦秋忙快步走上前,伸出双手去搀他。
“慢!”周劭一摆手,道:“本王自己来!”说罢他一手拉着红绡帐幔,一手撑着喜被,缓缓坐了起来。锦秋忙从榻上拿了两个大迎枕给他垫背,问:“您觉着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就是身子使不上劲儿,身上燥热,却发不了汗,方才本王已问过太医,他说此乃风寒之症,只消将养些时日便能好了,”周劭的眼微微凹陷,看向锦秋时目光更显深邃了,“可本王怀疑太医误诊,这不是风寒,想是毒。”
锦秋一怔,眼泪再止不住了,从眼眶里溢出来,小溪似的流。她原本还想瞒着他,怕他难受,没成想他竟自己猜着了。
“你哭什么?”周劭伸手揩了揩她的眼角,道:“你早便知晓了?厨下派人查过了么?伺候本王的那几个人呢,可盘问了?你不能只顾着难受,得查,不然谁晓得什么时候毒便下到你碗里了,本王的身子骨扛得住,你一个女儿家可就不成了。”
锦秋望着他,望定他,他眼中一点儿慌乱也不见,反倒较平日更为镇定了,面上两团红晕虽消了下去了,可脸色却显得青白青白的,看着没精神。
“王爷,您安心养着,此事已有眉目了,我保管将那黑心肝儿的婢子揪出来,”锦秋切齿道,随后她自己揩了泪,绽出一个笑脸,道:“您中的这个毒太医说有解的,您别怕啊!”
周劭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本王一个爷们儿,还怕这个?”
锦秋自己也被逗笑了,她是将周劭当小孩子哄了!
随后便有小扇子奉上莲子羹来,周劭瞥了一眼小扇子,接过青花瓷碗,轻吹了吹浮在粥面上的枸杞。淡雪和巧儿不在,他明白锦秋说的有眉目是何意思了,既然她已查出是他身边人动的手脚,他也就安心了。
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粥,锦秋用帕子为他揩着嘴角,心疼道:“你饿坏了罢?”
“倒不是饿坏了,是还有事儿要忙呢!”周劭舀完最后一口,将碗递给锦秋。
“都这时候了您还有什么事儿要忙?”锦秋瞪着他。
“这两日工部几位大人过来了罢?”周劭问。
“是来过了,不过都让臣妾给挡回去了,您昏迷不醒,总不能把您从**拉起来跟他们议事罢?”锦秋扯着帕子。
“那自是不能,可现下本王醒了,有些事儿便得交代清楚,不然淮安几县的工事要耽搁了,”周劭肃道。他其实心里清楚,人家既然要害他,还能用有解的毒?即便是有解,只怕也难解,他得把后事都交代完了才安心。
锦秋接过碗,重重放在小几上,赌气似的望着他道:“王爷您就安心躺着罢,这工部没了您还能不转了?朝廷没了您还能散了?都这时候了您怎的就不知珍重自个儿的身子呢!”锦秋急得都快哭了。
周劭呆住了,拉着她的手将她拖下来坐着,哄道:“是本王疏忽了,本王的王妃还在一旁坐着呢,得尽着王妃来!”
锦秋被他这一通说得又怒又想笑,她甩了他的手,道:“你疏忽了我也没什么,只是不能疏忽了你自个儿,”说着便扶着他躺下,道:“工部的事儿你就放一放罢,等身子好了,你就是日日住在工部我也不管你,”她一面说一面替他将迎枕拿开,放在一旁。
周劭微微一笑说好,乖顺地躺下,望着她。他的声音很沉,提不上气似的,“不管了,那些事儿都不管了,”他将锦秋的手攥在手心里,攥得很紧,道:“本王真后悔这些日子与你置气,没好好待你。”
“您睡罢,”锦秋拭了拭眼角,“太医说您操劳不得,您就什么也别想,歇歇罢,”
周劭面色温柔,望着锦秋,不舍得阖上眼,却终究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