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顿的笑容彻底凝固在脸上。
那是一种精心调配的，属于大英帝国公务员特有的，混合程序正义的笑容。
但此刻，它碎了。
碎得猝不及及。
周围的闪光灯像是疯了一样，将这片小小的“废墟”照得如同白昼。
每一台相机的镜头，都变成了审判的眼睛，贪婪地捕捉着巴顿脸上每一寸肌肉的僵硬和抽动。
公开审查？
邀请媒体全程旁观？
记录每一次会议的全部过程？
这他妈是什么见鬼的建议！
审查制度的威力，正在于它的不透明。在于那扇紧闭的会议室大门，在于那些可以被随意解读的、模棱两可的条例，在于一种“我可以说你不行，但你不能问我为什么不行”的绝对权力。
现在，周凡要把这扇门拆了，把墙也推倒，在全世界面前，搭一个舞台，让他们这群手握“生杀大权”的审查官，上去唱戏？
荒谬！
巴顿的肺都快气炸了，但他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他能拒绝吗？
当着全港媒体的面，拒绝一个“为了保证审查公平、公开、公正”的提议？
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明天全港的报纸头条就会是《布政司署心虚，拒绝舆论监督，黑箱操作打压本土电影》。
他巴顿，将成为整个港英政府的丑闻主角。
这个该死的周凡！
他不是在反抗，他是在递刀子！
把最锋利的一把刀，塞进自己手里，然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逼着自己往自己身上捅！
巴顿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周先生……真是个……很有想法的电影人。”
“你的提议，非常好。”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肌肉在剧烈抗议，但还是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港府，一向是支持公开透明的。我们……欢迎媒体朋友们的监督。”
话音落下的瞬间，记者群里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成了！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戏，即将开锣！
周凡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他对着巴顿，绅士般地微微颔首，然后转身，面向郑丹瑞。
此刻的郑丹瑞，已经从大脑空白的状态中缓了过来，看着周凡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神。
这就是神仙手段！
“丹瑞。”周凡的声音平静如水。
“立刻，召开紧急记者会。”
“就现在，在这里。”
“高调宣布，火种影业，将百分之两百地全力配合港府工作，感谢审查小组为《罪火》保驾护航，我们将共同努力，打造一部能代表港岛最高制作水准、经得起所有观众和历史检验的影史标杆！”
“这次的‘特别审查’，不是危机，是港片品质全面升级的里程碑事件！”
这番话，掷地有声。
把别人的刁难，说成是自己的荣耀。
把一盆脏水，硬生生说成是加冕的圣水。
在场的记者们都听傻了，他们感觉自己的记者生涯，在今天被彻底颠覆。
还能这么玩？
但周凡的表演，还没结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因为震惊而张大嘴的脸，投下了一颗真正的核弹。
“另外，再宣布一件事。”
“为了忠实地记录下这部‘影史标杆’的诞生过程，也为了让全港市民都能学习到审查小组专家们的宝贵意见……”
“我们火种影业决定，将同步拍摄一部纪录片。”
“片名，我都想好了。”
周凡看着脸色已经变成酱紫色的巴顿，笑容灿烂。
“就叫——《一个镜头的诞生》。”
……
一夜之间，整个港岛都疯了。
“捧杀！影帝周凡高调回应审查，宣布拍摄纪录片反向监督！”
“《一个镜头的诞生》未拍先火，全民期待‘史上最严审查’真人秀！”
“世纪对决！周凡VS港府审查小组，谁将定义港片未来？”
无论是街边报刊亭，还是茶餐厅里吃着菠萝油的市民，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ICAC的风波？林良的死？股价的暴跌？
全都被这个更劲爆、更刺激、更具戏剧性的话题盖了过去。
“全民监审影帝拍戏”，这噱头简直无敌了！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想看看这电影到底要怎么拍，这审查会议，到底要怎么开！
火种影业的股价，在经历了断崖式暴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