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握着电话的手，纹丝不动。
他平静地听着，眼神里没有半点波澜，但周围喧嚣的城市噪音，在他耳中都化为了虚无。
“林良”死了。
意味着一切和良有关的线索都被切断...
而且，是在他被ICAC带走这个最敏感的时间点。
黄志诚的声音继续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躁。
“尸体被发现的地点，离昨晚维多利亚慈善晚宴的希尔顿酒店不远。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就在昨晚！”
“现在全港岛的报纸都快疯了！你前脚被ICAC请去喝咖啡，后脚跟你扯上关系的人就横尸维港！”
“对方这是要你的命啊！不是在道上砍你，是在报纸上，在所有港岛人心里，判你死刑！”
狠。
太狠了。
这是一个组合拳。
先是用ICAC的调查，打击火种影业的股价和商业信誉。
紧接着，立刻杀人灭口，将“洗黑钱”的嫌疑，直接升级为“杀人”的铁证！
一个完美的时间差，一个无法辩驳的逻辑闭环。
“知道了。”
周凡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挂断了电话。
他抬头看了一眼港岛的天空，烈日当头，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那张看不见的大网，再次收紧了。
……
当周凡回到《罪火》剧组搭建的“九龙城寨”时，这里已经没有了开机仪式时的喧闹与狂热。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死一般的压抑。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惶恐与不安。
报纸已经传遍了。
“火种影业老板周凡涉嫌特大洗黑钱案，被ICAC带走调查！”
“惊天内幕！昨夜维港浮尸案死者，疑为周凡案关键证人！”
郑丹瑞和刘丧看到周凡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郑丹瑞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都在哆嗦。
“凡哥，公司的股价……崩了！交易所那边全是抛盘，咱们的资金链……”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周凡平静地摆了摆手。
那眼神，没有丝毫的慌乱。
这份镇定，让郑丹瑞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硬生生被压了回去。
但还没等他开口再问，一阵汽车引擎声，打断了现场的沉寂。
又是几辆黑色的轿车。
但这次来的，不是ICAC。
车门打开，走下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女，为首的是一个高鼻深目，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英国佬。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微笑，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周凡面前。
“ChowSir？”
英国佬开口，一口纯正的伦敦腔，却故意把“周”念得不伦不类。
“布政司署，影视及娱乐事务管理处，特别顾问，巴顿。”
他亮了一下自己的证件，眼神轻蔑地扫过周围这片脏乱的“废墟”。
“鉴于你们的电影《罪火》，在开机仪式上就表现出极其暴力血腥的倾向，并且在社会上造成了非常不良的影响。”
“港府对此高度重视。现在，我们紧急成立了‘影视内容特别审查小组’，将对《罪火》项目，进行‘特别关注’。”
郑丹瑞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巴顿的下一句话，宣判了《罪火》的死刑。
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用一种宣读圣旨的傲慢口吻说道：
“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们，《罪火》项目，必须立即暂停。”
“从今天起，你们后续拍摄的每一个镜头，都必须将样片，送交我们审查小组进行审查。”
“只有审查通过之后，你们才可以继续拍摄下一个镜头。”
轰！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剧组人员的脑子都炸了。
每日送审？拍一个镜头审一次？
这是拍电影吗？
这他妈是要用无休无止的程序和扯皮，活活把整个剧组拖死，把火种影业的资金链耗干啊！
釜底抽薪！
这比ICAC的调查更致命！
这是用港英政府的“规矩”，对你进行的一场降维打击！
郑丹瑞气得浑身发抖，双眼通红。
“你们这是滥用职权！是公报私仇！我要去投诉你们！”
巴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依旧锁定着周凡，嘴角的讥讽意味更浓了。
“周先生，这是为了港岛的社会稳定，和青少年们的健康成长，希望你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