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的房间里,范隐刚换下沾染了尘土与血腥气的外衫,房门便被轻轻敲响了。
笃,笃笃。
他连头都未回。
这驿站已被大皇子的亲卫接管。
有胆子在这时候敲他门的,除了他那个不省心的弟弟,不会有第二个人。
“进。”
门被推开,范贤探了个脑袋进来,脸上挂着一丝讨好的笑意。
“大哥,没歇着呢?”
范隐将外衫扔到一旁,自顾自地倒了杯水。
“有事就说。”
范贤这才闪身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凑了过来。
“那个……大哥,你看啊,咱们这次出来,名义上不算是婚前旅行嘛。”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范隐的反应。
“结果半道上出了这档子事,大伙儿都吓得不轻,气氛也太紧张了。”
范隐端着茶杯,不为所动。
这小子肚子里那点九九,他用脚指头都能算出来。
“尤其是大公主那边,你看她刚才那脸白的,这也不利于她跟大皇子培养感情不是?”
“所以呢?”
范隐终于抬眼看他。
“所以我想着,咱们是不是聚一聚,搞点活动,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
“别一个个都憋在房间里胡思乱想。”
范隐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水杯在桌上轻轻一顿。
“还有宛儿,是吧?”
范贤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算是默认了。
“那你们一起就行了,我就不必了。”
范隐重新拿起茶壶,给自已续水。
“别啊!”
范贤立刻急了,一步跨到他面前。
“大哥,你可不能撂挑子!咱们这群人里,要论多才多艺,那还得是您啊!”
范贤压低了话语,挤眉弄眼。
“再说了,只有您有那个‘条件’啊。”
【条件】。
范隐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范偌偌乃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谁出门会带着古琴画卷。
范贤自已倒是能讲几个评书故事,可那样一来,他就成了全场的焦点,还怎么跟他家宛儿卿卿我我。
这小子,是算准了自已有系统空间,能随时掏出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看着范贤那副“大哥你最好了”的无赖表情,范隐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稍后就来。”
他把房门一关,将范贤隔绝在外。
门外传来范贤压抑不住的欣喜。
“得嘞!大哥您快点啊!”
脚步声高高兴兴地远去了。
片刻之后,范隐拿着那把赤红色的电吉他,走出了房门。
驿站的大堂里,几盏油灯被点亮,驱散了角落的黑暗,却驱不散空气中凝重的气氛。
范隐刚走到楼梯口,便听见了楼下传来的交谈声。
是大皇子李承濡。
他正对众人解释着白天发生的一切。
“……所以,那些马匪只是收钱办事的幌子,真正要动手的,是后面那两个刺客。”
“一个,是燕小艺的儿子,燕慎独。”
“另一个,是燕小艺曾经的死士部下。”
“他们是来寻仇的。”
李承濡的话沉稳有力,试图安抚众人。
“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范提刑来的。”
楼梯的阴影里,范隐的脚步顿住了。
他原本以为,自已会成为众人恐惧与埋怨的焦点。
毕竟,若不是因为他,这趟旅程本该是风平浪静的。
然而,出乎他预料的是,大堂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指责。
“冲着我大哥来的?他们也配!”
第一个炸毛的,是范四哲。
他一拍桌子,满脸的愤愤不平,瞬间就给这次的讨论定下了基调。
“当初在北奇,我大哥那是为国出使,九死一生!”
“那燕小艺一个乱臣贼子,半路截杀,我大哥凭本事反杀他,那是他活该!”
“如今他儿子不思已过,居然还敢寻仇?这是什么道理!”
“简直是岂有此理!”
范偌偌也蹙着秀眉,轻声附和。
“不错,燕家父子,行径与叛国无异,其心可诛。”
林宛儿坐在范偌偌身旁,虽然没有那么激烈,但清丽的脸上也满是担忧与不平。
“范大哥此行本就凶险,他们这般行刺,实在……实在可恨。”
最激动的,反而是北奇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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