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隐脚下的马车里,范四哲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整个人缩在车厢角落,用一张毯子把自已裹得严严实实,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大哥……大哥……”
他的牙齿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外面……外面那是什么东西啊……是鬼吧?一定是鬼吧?”
他不敢掀开车帘,只能把耳朵贴在冰冷的车壁上,捕捉着那些零碎而恐怖的声响。
【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跟着出来了。】
【京城多好,有酒有肉有爹娘,我干嘛要跑这深山老林里来喂鬼?】
另一边,大公主那辆华丽的马车里,气氛也同样凝重。
方才还对“绿林好汉”充满好奇与兴奋的北奇大公主,此刻却缩在最里面的角落,一张俏脸毫无血色。
她紧紧抓着身下的软垫,身体微微颤抖。
范偌偌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不解,她小声开口:
“大公主,您……您这是怎么了?”
“刚刚那些劫匪,您不是一点都不怕吗?”
“那怎么能一样!”
大公主的声音带着哭腔,压得极低,生怕被外面的“东西”听见。
“那是人!”
“是活生生的人!”
“本宫长这么大,什么人没见过?”
“人有什么好怕的!”
她顿了顿,声音里的恐惧更浓了。
“可……可外面这个,它不是人啊!”
“我从小听宫里的嬷嬷说,这种荒山野岭,最容易有不干净的东西!”
“它们会抓走活人,吸干阳气!”
林宛儿本就体弱,被这阴冷雾气和恐怖气氛一激,更是觉得胸口发闷,她强忍着不适,轻声安慰:
“大公主别怕,或许……或许只是我们自已吓自已。”
“我二哥已经去追了,我大哥也还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事的。”
范偌偌也跟着附和,但她握着林宛儿的手,能感觉到彼此掌心的冷汗。
“你大哥?”
大公主愣了一下,随即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没用的!没用的!”
“凡人之躯,怎么能和鬼神斗?”
她的话让车厢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浓雾,也穿透了所有人内心的恐惧,清晰地在山谷中响起。
“藏头露尾,装神弄鬼。”
是范隐。
他依旧站在车顶,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那些诡异的声响,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范隐没有停下,他继续用那种平淡到近乎嘲弄的语调开口。
“你踏入九品了,对吧?”
“不容易啊。”
“可这境界,似乎只是让你学会了怎么躲在雾里吓唬人。”
“真正的强者,从不屑于借助外物来壮胆。”
“你费尽心机布下这片浓雾,制造这些声响,究竟是想扰乱我们的心神,还是在给你自已那颗不够强大的心脏,找一点可怜的慰藉?”
“我来猜猜。”
“你的看家本领,应该是在目标心神大乱、恐惧到极点时,从阴影里发动致命一击。”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对吗?”
“因为你很清楚,一旦正面交锋,你这个九品,水分太多。”
“你连三招都接不下来。”
“所以,你不敢出来。你怕的不是我们,是你自已那份外强中干的实力。”
“一个连与人正面对决的勇气都没有的九品高手?”
“真是闻所未闻。”
“你与其说是杀手,不如说是个在悬崖边上跳舞的小丑,可笑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