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烧了半天前面那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仿佛……仿佛在等我们来一样。”
范隐轻笑一声。
“手法粗糙,但有用。”
“好了,别深究了。”
“之后的事交给我。”
他拍了拍邓梓月的肩膀。
“听我的,招呼大伙儿给这个可怜人收尸。”
“然后去楼下搜一下,若我所料不差,那二十万两,他应该一分都没敢花。”
说完,范隐便转身,朝着院外走去,将这片狼藉留在了身后。
邓梓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日记,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转身招呼众人开始收尸,搜查。
果然。
就在方正刚跳楼的那栋小楼一层,他们找到了几口巨大的木箱。
没有藏匿,没有遮掩,就那么明明白白地摆在屋子正中央。
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到。
箱盖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白花花的光。
监察院一处的众人面面相觑,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跟着范隐抄家都抄了好几天了。
那些贪官的赃款,要么藏在夹壁墙里,要么埋在枯井下,要么早就换成了古董字画。
哪有将赃款明晃晃摆在这里的?
一名一处的同僚凑到邓梓月身边,压低了声音。
“老邓,这……这明显有问题吧?”
邓梓月看了一眼院门的方向,沉声说道:“不要多事。”
“大人说了,之后的事交由大人即可。”
众人瞬间沉默了。
他们都明白了。
这绝对是有人对他们监察院这几日的雷霆行动不满,故意设了这个局。
而他们的大人,范隐,居然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准备一个人,把这口黑锅给背起来。
回去的路上,夜风渐凉。
范隐就坐在拉着银箱的马车车尾,任由车轮颠簸。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方正刚那本没有烧完的日记。
借着车前灯笼昏黄的光,他翻开了第一页。
字迹刚正,力透纸背。
“庆历元年,春。蒙圣上恩典,擢为都察院御史。当效死力,为君分忧,为民请命,不负此生所学。”
范隐又往后翻了几页,大多是些弹劾不法,针砭时弊的记录,言辞恳切,字字泣血。
直到那一页,庆历一年,六月初四。
在那段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文字之后,日记的风格依旧,记录着他弹劾了一个又一个权贵,上书了一件又一件不公事。
只是在每一篇的结尾,都会多出一句。
“今日,又念及王兄,心中有愧。”
就这样,那辆拉着方正刚尸首与二十万两白银的马车,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缓缓驶向监察院。
车队里所有人都心事重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压抑。
被人下套了。
这个念头,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监察院一处众人的心头。
范隐依旧坐在平板车的车尾,任由车轮颠簸。
他手中翻动着方正刚那本未烧完的日记,神情平静得仿佛只是在看一本寻常的话本。
前方驾车的邓梓月猛地一勒缰绳。
“吁——”
马车停了下来。
邓梓月侧过头,声音有些干涩。
“大人。”
范隐抬起头,监察院那森严的门楣已近在咫尺。
他从车板上跳了下来,靴底落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可当他转过身,看向前方时,脚步却微微一顿。
范健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工整的官服,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目光越过范隐,死死地锁在那辆平板车上。
范隐走了几步,来到车前,对邓梓月说道:“将这些送回院里。”
“是。”
邓梓月躬身应道,随即招呼着众人,驾着马车走向旁边专供车马进出的侧门。
范隐则转身来到范健身前,垂首行礼。
“见过父亲大人。”
范健没有看他,只吐出四个字。
“跟我回家。”
范隐说道:“父亲大人,我还有两个人要抓。”
“等抓完最后两个,剩下的小鱼小虾,就可以交给他们了。”
“到时候,我再回去。”
范健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
“都有人被你逼死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还抓?”
范隐的语气依旧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