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刚坠落的残躯,在青灰色的石板上,留下了一道沉闷而又清脆的碎裂声。
邓梓月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撞击地面,像是熟透了的西瓜,迸裂开来。
红的,白的,混杂在一起,瞬间在他身下蔓延,绽开成一朵妖异的红莲。
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纸张燃烧的焦糊味,在死寂的院落里弥漫开来。
邓梓月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范隐也走了过去,脚步不急不缓。
邓梓月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探向方正刚的鼻息。
指尖触及的,是一片冰冷的死寂。
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不,连最后一口气,都已经散尽了。
邓梓月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慌。
“大人,人……人死了。”
范隐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尸体上,语气平淡。
“看出来了。”
脑浆迸裂,死得不能再死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邓梓月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焦急地踱步,语无伦次。
他猛地停住,看向范隐。
“对了,大人,您赶紧走!”
“趁着没人知道他死在您面前,赶紧走!”
“他是在咱们来之前,畏罪自杀的!”
“对,畏罪自杀!不关大人的事!”
邓梓月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又投向了屋顶上那个还在燃烧的火盆。
“还有证据,证据……”
“他刚刚在烧的肯定是证据!”
“他一见咱们来了,没来得及烧完,肯定还有剩下的!”
“大人您先走,我去拿证据!”
范隐却摇了摇头。
“不用了。”
话音未落,他抬起右手,对着屋顶的方向,虚虚一掌推出。
一股无形的劲力破空而去。
屋顶上那个黄铜火盆,被凌空掀翻,带着一串燃烧的火星和灰烬,“哐当”一声摔落在地。
火星四溅。
那本厚厚的册子也从盆里滚了出来,书页上还燃着橘红色的火焰。
邓梓月赶忙冲上去,也顾不上烫,抬脚便是一通猛踩,将那火焰彻底踩灭。
他捡起那本被烧掉了小半的册子,快步回到范隐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好,他没来得及烧完。”
“大人,咱们赶紧先走。”
范隐的目光从那本册子上扫过。
“这个,也不用了。”
“他临死前,喊了我的名字。”
邓梓月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大人,这……这肯定有问题!”
“有人在算计大人!”
范隐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不很明显吗?”
邓梓月愣住了。
“大人,您早就知道了?”
范隐没有回答,只是那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转头,对着院外那些同样被惊得目瞪口呆的下属吩咐道。
“招呼大家,给这个可怜人,方御史,收个尸。”
“然后搜集一下罪证。”
“我估计,这个家伙的罪证,早就替咱们准备好了。”
邓梓月满心疑惑。
“大人,这证据不就在这里吗?”
他一边说,一边翻开了手中那本没有被彻底烧毁的册子。
范隐摇了摇头。
“不,这个还不够。”
“应该还有更确凿的罪证。”
邓梓月此时已经翻了好几页,脸上的神情愈发古怪。
“大人,这不是什么账册,这是……”
“日记?”
他继续往后翻,动作忽然一顿,目光凝固在其中一页上,下意识地按照上面写的读了出来。
“庆历一年,六月初四,天阴。吾心亦阴。受其胁迫,收银二十万两,构陷吏部王侍郎……吾愧对圣上,愧对苍生,愧对心中浩然正气。此生之耻,夜不能寐……”
邓梓月读完,抬起头,满眼困惑地看着范隐。
“大人,和咱们查到的一样。”
范隐的语气依旧平淡。
“别急,往后再翻翻。”
邓梓月依言,又往后翻了许多页。
他翻得越快,脸上的疑惑就越浓重。
“大人,除了刚刚那个,这人再没有诬告他人的记录了。”
“他要是想毁灭罪证的话,应该只烧那一页就可以。”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