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院那块黑底金字的牌匾,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森然。
范隐站在门前,脚步停了。
他一脸无奈地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个亦步亦趋的身影。
“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我都到监察院了。”
范隐的视线在范无就身上扫了扫。
“你不会是还想跟着我进监察院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
“我可事先提醒啊,监察院是军机重地,陛下曾言,不许皇室插手监察院。”
“而你可是二皇子门下,你要是进去,你就死定了。”
“你家殿下也别想着赈灾将功折罪了,直接洗干净脖子等死就行。”
范无就脸上那股子痴迷的文人神情还没完全褪去,此刻又添了几分谄媚的笑。
“我这不是敬仰范大人文采,想多沾沾文气嘛。”
范隐扯了扯嘴角。
“沾什么文气,不就是为了问我春闱的事嘛?”
范无就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立刻化开,搓着手,嘿嘿直笑。
“范大人明察秋毫。”
范隐摆了摆手,神情有些不耐。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还不确定呢。”
“到时候再说吧。”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着范无就。
“你还是回去多看看书吧。”
“别介啊,范大人,透露透露呗。”
范无就还想纠缠。
范隐见状,也懒得再多费口舌,没好气地挥了下手。
“哎,懒得说你。”
说完,范隐便转过身,径直踏入了监察院那幽深的大门。
范无就看着那道门槛,终究是没敢再跟上去。
他知道轻重缓急,这地方,不是他能进的。
他只能悻悻地挠了挠头,转身离去。
范隐一进入监察院,周遭的喧嚣便被隔绝在外。
阴冷与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没有去找陈平平,而是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回廊,拐进了一个偏僻的院落。
院落深处,有一间独立的屋子。
范隐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绕到了屋子的侧面,站在了一扇窗户前。
这扇窗户,是整个监察院里独一份的。
它不是用纸糊的,也不是用纱蒙的,而是一整块平整、透亮的玻璃。
晨光透过玻璃,在地面上投下一块明亮清晰的光斑,连空气中飞舞的微尘都看得一清二楚。
范隐的目光穿透这层透明的屏障,望向屋内。
屋内的景象,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几名穿着纯白色长袍的人,正低头忙碌着。
那白袍的样式极为古怪,严丝合缝,将人从脖子到脚踝都包裹起来。
他们的手上,还戴着一层半透明的、泛着淡淡黄色的手套。
那是用羊肠处理后制成的,紧紧贴合着皮肤,能看到
整个房间被各式各样奇特的架子和器皿占满。
一排排细长的玻璃管,插在木制的架子上,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液体。
圆底的烧瓶被铁架固定在半空,下方有小小的、跳动着蓝色火焰的灯盏在持续加温。
瓶中的液体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丝丝白汽顺着导管,被引向另一个装着冰块的容器,凝结成晶莹的液滴。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混杂着草药与矿物的奇异味道。
这里没有寻常衙门的卷宗与笔墨,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洁净与秩序。
这里是监察院三处最核心的实验室。
其中一个正埋头于一尊琉璃皿的人,似乎察觉到了窗外的视线,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
范隐的目光与他对上。
那人脸上罩着一层白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那双眼睛周围浓重的黑青色,范隐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冷师兄。
冷师兄看到范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放下手中的细颈瓶,对着范隐比划了几个手势,又指了指院落的入口方向。
范隐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他转身来到那间独立屋子的正门旁,静静等候。
片刻之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出来的人正是冷师兄。
他已经脱下了那身严丝合缝的白色长袍、手套与口罩,换上了监察院统一的黑色官服。
只是那官服穿得并不齐整,衣襟敞着,腰带也系得松松垮垮,仿佛只是随手披在了身上。
“小师弟来了。”
冷师兄脸上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亢奋,双眼放光,快步上前便要行礼。
范隐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