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起来。
“商贾贸易,乃钱财之源。商贾之术,虽不直接创造财富,却肩负着财富流通的重任,如人体之血脉,须臾不可断绝。”
“这笔生意,看似只是银钱往来,实则不然。”
“一条商路,便能带动沿途无数百姓的生计。从脚夫、船工,到客栈、酒肆,再到货物的采买与分销,这其中能多出多少份活计,让多少家庭的碗里多几粒米,身上多一件衣?”
“这,才是这笔生意真正的价值所在。”
范隐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清晰而有力。
“况且,互通有无,方能增进了解。当两国的百姓因为贸易而彼此联系,彼此需要时,许多因隔阂与误会而起的干戈,便能消弭于无形。”
“所以,太后,如此利国利民,甚至可能带来长久和平的大事,我们兄弟,又岂敢,又岂会在其中动任何手脚?”
太后听着范隐的这番剖析,脸上的笑意又重新浮现,甚至比之前更浓,她不住地点头。
北奇那边,许多官员也面露赞许之色,连连颔首。
即便是之前对此事不甚关心的官员,此刻也听得入了神,眼中流露出几分兴趣。
唯有寥寥数人,依旧眉头紧锁,似乎在竭力寻找范隐话语中的破绽。
而身为始作俑者的沈重,却始终面无表情,仿佛范隐所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待范隐说完,太后笑意更胜,看向他。
“嗯,言之有理。”
随即,她的目光转向殿中纹丝不动的沈重。
“沈指挥使,范隐解释了这么多,可有不妥之处?可曾说服于你?”
沈重依旧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缓缓抬起头。
“臣,没有听出不妥。”
“但臣,依旧觉得不妥。”
此言一出,太后脸上的笑意终于彻底消失。
殿中,那些方才还兴高采烈的北奇官员,也纷纷皱起了眉头,气氛瞬间凝固。
“沈指挥使。”
太后的声音冷了下来。
“所以,你这是在无理取闹了?”
所有人都听出了太后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怒意与不满。
北奇官员席间,一片死寂。
那些希望促成生意的人,巴不得沈重倒霉,自然不会出声。
而那些始终对此事心存疑虑的官员,却也找不出任何可以站得住脚的理由来反驳范隐,只能保持沉默。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范隐的声音再次响起。
“太后,外臣认为,沈大人并非无理取闹。”
此话一出,不仅是太后,连同所有北奇官员,都用一种极度困惑的目光看向了范隐。
太后疑道:
“范隐,你这是何意?沈指挥使可是在说你们的不是,你怎还反过来替他说话?”
范隐微微一笑,从容解释道:
“外臣虽是别国之臣,可来贵国上京也有些时日了。沈大人的威名,如雷贯耳。”
“外臣听闻,沈大人乃国之柱石,君之坚盾,其心怀社稷,忠贞不二,其行事廉洁,不染纤尘。外臣每每听闻,都为其高洁的品行与拳拳爱国之心所深深打动。”
“正因如此,沈大人面对任何来自外臣的提议,哪怕再完美无缺,也必须以最坏的可能去揣度,去审视。这不是无理取闹,这恰恰是沈大人那份沉甸甸的,对大奇的忠诚与责任啊!”
北奇的官员们彻底懵了。
范隐这是什么操作?被沈重攻击,不反击,反而把他捧上了天?
难道沈重收买了范隐?
不对,若真如此,何必上演这一出?
还是说,范隐收买了沈重,两人一唱一和,想钓出反对这笔生意的人,再一网打尽?
“只是……”
范隐话锋一转。
“沈大人毕竟只有一人,所思所虑,难免有穷尽之时。他心中觉得不妥,却又一时想不出究竟不妥在何处,这才只能如此坚持。”
范隐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瞬间明白了。
“太后,沈大人一人所思有限,但今日,贵国诸位栋梁皆在此处。”
“不如,就请诸位大人集思广益,畅所欲言,分别说说这笔生意,究竟有何好处,又有何坏处。”
“让贵国的诸位大人,来一同说服沈大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我们南庆使团,只听,不参与讨论。”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范隐这哪里是帮沈重说话。
这是要把沈重架在火上烤!
这是要让北奇的官员,来对付沈重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这是要让沈重为之呕心沥血保护的同僚,亲手将刀子捅进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