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语气诚恳,“我是来告诉你,你府中的家眷,我会妥善安置,给她们足够的银两,让她们远离京师安稳生活。”
“你的儿子们,我会让他们读书习礼,将来给他们安排体面的差事,不会让他们受牵连。”
安王的眼眶突然红了,声音哽咽:“老四……多谢了……”
“都是兄弟,不必言谢。”燕王顿了顿,目光郑重,“二哥,我不会杀你。我会将你流放到西北,那里靠近北疆,你到了那里,还能驻守边关,也算是赎罪。”
“好好活着吧,别再纠结于过去的事了。”
安王看着燕王,眼中情绪翻涌。
震惊、感激、愧疚交织在一起。
他突然哽咽道:“老四,对不起……我不该软禁临楼,不该用他要挟你……”
“都过去了。”燕王打断他,“临楼平安无事,这就够了。”
离开安王的牢房时,燕王回头望了一眼。
昏暗的光线下,安王靠在牢墙上,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与雨水透过天窗滴下的水珠混在一起。
燕王沿着狭窄的天牢走廊前行,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在寂静的牢房中格外清晰。
火把的光影在斑驳的墙壁上跳跃,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狭长,像一座沉默移动的山。
他的心情沉甸甸的。
那个曾经一起嬉闹的二哥,如今只剩满身狼狈与不甘,想来唏嘘。
而接下来要见的誉王,这位始终温文尔雅的三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转过拐角,誉王的牢房映入眼帘。
这间牢房比安王的稍好,至少有一扇小窗,能透进些许微弱的天光。
誉王正坐在稻草堆上,手中捧着一本残破的《论语》,借着墙角跳动的烛光静静阅读。
他腰背挺得笔直,姿态端正,即便身处囚笼,也没有半分颓废之态,只是身上那件灰扑扑的囚衣太过破旧,与他往日锦衣华服的模样对比,更显落魄。
听到脚步声,誉王缓缓抬头,看到燕王,脸上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四弟,我就知道你会来。”
“三哥。”燕王在牢门外站定,目光比面对安王时温和许多。
与安王的暴戾不同,誉王哪怕沦为阶下囚,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儒雅,依旧没有消散。
誉王放下手中的书,指尖轻轻摩挲着泛黄的书页边缘,缓缓站起身,走到牢门前。借着火光,燕王看清了他的脸。
眼角添了几道细纹,脸色也有些憔悴,可那双眼睛依旧清明,没有安王的癫狂与不甘,反而透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
“四弟,恭喜你了。”誉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真诚,“这天下,终究还是你的。”
“三哥,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客套话。”燕王语气平静,目光直视着他,“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一件事。以你的才能和声望,就算不伪造遗诏,等大哥驾崩后,也能凭实力争夺皇位,为何要冒这个险?”
这个问题在燕王心里盘桓了许久。
誉王这些年在京中经营,赈灾办学、笼络人心,朝中威望极高。
只要他耐住性子等,完全能光明正大地争位,可他偏偏选了最冒险的路,反而让自己陷入被动。
誉王沉默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转身走回稻草堆,捡起那本《论语》,指尖反复划过书页上的字迹,似在回忆过往。
半晌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因为大哥从来没想过让我们兄弟继位。”
“什么意思?”燕王眉头骤然皱起。
誉王转过身,眼神变得深邃:“四弟,你在北疆驻守多年,不知道京中的暗流有多汹涌。大哥这些年,表面上对我们兄弟不冷不热,实际上早就在暗中布局。”
“他一直在培养外戚势力,皇后娘家的人,如今在户部、兵部都占了要职,连几个州府的刺史,都是皇后的侄子、表弟。”
“不仅如此,他先前还打算从宗室旁支找个五岁的幼童过继,立为太子。那孩子性格怯懦,最容易控制。”誉王的声音沉了下去,“大哥的计划很清楚,让外戚掌权,让幼帝当傀儡,这样他留下的老臣能继续把持朝政,外戚也能分一杯羹。”
“而我们这些手握实权、有声望的亲兄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们只会被边缘化,甚至被除掉。一个年幼的傀儡皇帝,怎么容得下我们这些随时可能威胁他的藩王?”
“到时候,他们随便给我按个‘谋逆’的罪名,一杯毒酒、一条白绫,就能让我消失,我的家人、我办的学堂,都会跟着遭殃。”
燕王彻底愣住了。
他从没想过,先帝的猜忌竟到了这般地步——宁愿把江山交给外戚和旁支,也不愿信任亲生兄弟。
“大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