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陀螺:“爸爸,你昨晚削的陀螺,我今天能带去跟明明比赛吗?”那陀螺是谢长晏用槐树枝削的,打磨得光溜溜的,顶端还画着个小小的太阳。
“当然能,”谢长晏擦了擦孩子的脸,“但不许在教室里玩,要听老师的话。”他从蒸笼里拿出个糖包,用手帕包好放进今禧的书包,“给小花的糖包,记得说‘请你吃’。”
早餐桌上,白粥的米香、糖包的枣香、咸菜的咸香混在一起,暖得人心头发软。今禧小口咬着糖包,枣泥沾了满脸,像只偷吃蜂蜜的小花猫;今朝捧着粥碗,小口小口喝着,偶尔抬头讲“昨天梦见陀螺转得飞快,赢了明明”;谢长晏不停给鱼灼音夹糖包,自己则就着咸菜喝粥,说“你们爱吃甜的,我吃咸的正好”。
送孩子们上学的路上,晨光把路面的薄冰照得亮晶晶的。今禧举着陀螺跑在前头,辫子上的红绳随风飘动;今朝牵着鱼灼音的手,小嘴里数着路边的树:“一棵、两棵、三棵……妈妈,到幼儿园有八棵树,跟我的岁数一样!”
谢长晏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车筐里装着鱼灼音的实验记录本和他的机床图纸。路过家属院的修车摊时,他停下来敲了敲自行车链条:“等送完孩子,我来给这老伙计换根链条,冬天骑起来就不卡壳了。”他指了指链条上的锈迹,“上次说改改齿轮,琢磨着加个小轴承,能省不少力。”
鱼灼音望着他专注的侧脸,晨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把那道细小的疤痕照得格外清晰——是去年修机床时被铁屑划的,当时他说“小伤不碍事”,却在鱼灼音心疼时,偷偷用创可贴贴了好几天。她忽然想起昨夜他说“手劲大,写得快”,可这双修机床、削陀螺、揉面团的手,虽带着薄茧和疤痕,却比任何笔墨都更懂生活的重量。
回到家,鱼灼音坐在书桌前整理实验报告。台灯旁的玻璃罐里,鹅卵石在晨光里闪闪发亮,腊梅的香气从窗台飘过来,清冽又温柔。她翻开笔记本,看见昨夜补的那句“岁月的甜,藏在每一个有人等你回家的黄昏里”,笔尖顿了顿,又添了一行:“也藏在清晨的粥香里,藏在掌心的暖水袋里,藏在带着煤屑的发梢里。”
后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是谢长晏在修自行车。鱼灼音走出去,看见他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扳手拧链条,蓝色工装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上面还沾着点机油。阳光透过槐树枝桠落在他身上,把汗珠照得像碎钻。
“链条锈得厉害,得换根新的,”他抬头时,额角的汗滴滑下来,“等换好了,载你去郊外摘草莓,王婶说那边的草莓红透了,甜得能流蜜。”他用袖子擦了擦汗,指腹蹭到脸颊的机油,画了道黑印,惹得鱼灼音笑出声。
“笑啥?”谢长晏摸了摸脸,反而蹭得更花,像只小花猫。
“花脸猫。”鱼灼音走过去,掏出手帕给他擦脸,指尖擦过他带胡茬的下巴,“别着急,慢慢修,下午再去也不迟。”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带着机油的粗糙和阳光的温度:“不急,修好车,咱们带着孩子们慢慢逛,摘完草莓去吃,今禧肯定高兴。”他顿了顿,往窗台的方向努努嘴,“你看,腊梅又开了朵最大的,特意留着给你看。”
窗台上的腊梅果然开得正盛,最大的那朵花瓣舒展着,顶着晨露,香气随着风飘过来,混着机油的味道、阳光的味道,成了这个清晨最特别的香。鱼灼音望着谢长晏眼里的光,忽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岁月——没有惊心动魄的传奇,只有冬晨的粥香,修车的叮当,孩子的笑声,和身边人掌心的暖。
阳光越发明亮,照在刚换好的自行车链条上,闪着银亮的光;照在窗台的腊梅花上,映得花瓣像镀了层金;照在书桌的实验报告上,把那句“藏在岁月里的温暖”照得格外清晰。而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甜,会像这永不褪色的晨光,在每个平凡的日子里,悄悄开出新的温柔。
草莓棚里的阳光
午后的阳光暖得像,谢长晏推着修好的自行车站在院门口,车后座垫着厚厚的棉垫子,车筐里放着两个小竹篮——一个绣着粉蝴蝶,是今禧的;一个画着蓝燕子,是今朝的。“都准备好了,”他拍了拍车座,“草莓棚在郊外,骑车半个钟头就到,路上风大,把围巾系紧点。”
鱼灼音牵着两个孩子出来,今禧穿着红色小棉袄,手里攥着个空玻璃罐:“妈妈说要装最甜的草莓给张奶奶!”谢今朝背着小书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是他偷偷藏的,“等摘完草莓,我们去公园放风筝,昨天的蝴蝶风筝还没飞够高呢。”
自行车铃“叮铃铃”响着,载着满车的期待往郊外去。路两旁的麦田泛着浅绿,风过处掀起细细的浪,远处的槐树林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空气里飘着泥土的腥气和青草的甜。谢长晏骑得很慢,时不时回头看后座的鱼灼音:“冷不冷?不行就停下来暖暖手。”鱼灼音笑着摇头,指尖勾着他的衣角,布料上还带着修车时沾的机油味,混着阳光的味道,踏实得让人安心。
草莓棚在山脚下,塑料棚膜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远远就闻到甜甜的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