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这东西挺玄乎。
若是拆分来看,可以理解为宿命和运气,也就是先天之命与后天的穷通变化。
命论终生,运在一时。
宣王司马丛的命不错,出生于帝王家,若说这种命不好,普天之下就再没有好命了。
运气呢,其实也不差,早早就被封王,也早早执掌兵马,在军中的威望甚高,深受老皇帝的赏识,朝野上下都认为他会承袭帝位。
可惜,运气不佳。
老皇帝病危时,他正领兵征伐漠北的匈奴人,因为情报偏差,被困在远离雁门关的燕然山,等到朝廷的救援兵马赶到时,给他带来了新君继位的消息。
服与不服都不重要,要由实力来决定。
燕然山一战,宣王司马丛损兵折将,伤了根基,再加上赶来救援的云阑清虎视眈眈,他只能上表恭贺新君,俯首称臣。
正因如此,当柳镇庆屠尽云家,镇压云阑清的部众时,司马丛看似保持中立,却领兵出司州,协助柳家震慑灞上的云部将士,这便是报复。
至于过继来的司马长风,司马丛懒得搭理。
昭帝司马城活着的时候,他便以镇守晋北之名去了司州,将整个宣王府扔给了年少的司马长风,自己则常年待在陪都洛阳城内。
既然成不了长安城的天子,那就做洛阳城里的逍遥王,如此也不错。
此番回京,原因很简单。
既然他是司马长风的寄父,世子大婚之事,没有不过问的道理,否则会招致非议。
另外,他还想探听一下大侄子建安帝的病情,算算还能活多久。司马家的基业不能无人继承,他这个叔父有当仁不让的责任,而且也有一争高下的实力。
尚春阁,位于长安城北,临锦湖。
锦湖为潏水的分支,与北门护城河相通。
锦湖不大,湖水却是平稳,每逢朗星明月挂空之际,便可见湖中波光粼粼,月影摇动,景致怡人。
湖东有荷花池。
每临夏初,池中荷叶犹如撑开的碧伞,或轻浮于湖面,或立于碧波之上,随风摇摆,似层层绿浪,又恰如翠玉片片,行人踱步于此,往往观之留恋忘返。
距离荷花池不远,有一处很大的庭院。
院宇深沉,楼阁高迥,层槛回廊,宛若世族,这便是尚春阁,长安城人又称之为尚春酒苑。
走进大门,院落中清池小山、白桥朱栏、青色的砖石、小片的黛瓦、白色山墙,让人感受到一种明朗素雅,而雕梁花窗,回廊挂落,流檐翘角,雕刻精美,又透露出内敛中的奢华。
正因如此,长安城中有身份的人都愿到这里饮酒,各式宴请也都会设在此处,如此才能彰显出身份与阔气。
虽已入夜,酒苑的花溪居内却是烛火通明,舒缓动人的歌声环绕其内,悦耳的丝竹之音悠扬,曼妙轻柔的舞者飞袖翩翩,令众多宾客久久不愿侧目。
舞者身姿急速旋转,身上的轻纱随之漫空飞扬,迷人眼色。
渐渐地,美轮美奂的舞步放缓,随着乐师的曲音低落,舞者将腰身缓缓卧伏而下,白若春雪的纱裙亦尽覆于地,在烛火辉映下,犹如一朵绽放的初莲。
“好一朵出水清莲,赏!”居于首座的宣王司马丛拍手叫好,命人取来银子打赏。
这里是宣王府的产业,歌舞姬也自然是王府的私产,既然司马丛叫好给赏,其他的宾客必然要响应,纷纷解囊出彩头。
“宣王,您可有时间没有回长安了,我等甚是想念啊!”廷尉秩冯腾端起酒盏敬向司马丛:“不过还好,宣王终究没忘了咱们这些人,真让我等感遇忘身!”
这话有些矫情和肉麻,即便司马丛是宣王,也没必要如此表忠心,可其他人并未反感,而是学着冯腾的样子,纷纷举酒盏敬向司马丛。
司马丛颔首一笑:“我与诸位既是同殿为臣,也是多年的交情,本应常与你们照应,只是年岁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守在洛阳这么多年,也就不想挪动,此番为世子大婚一事而回,不想倒勾起了思乡之情,感慨颇深呀!”
宣王司马丛已近知天命的年纪,说是年纪大了倒也不假,却并无老态龙钟之貌,这与他经年的军伍生涯有关,一双垂眼中尽是凌厉的精光。
冯腾知其意,赶忙拱手道:“宣王,既然思乡,不如就请旨回京。”
司马丛笑着摆手,未置可否,转头望向光禄寺郎中令陆放:“郎中令,近来天子的膳食可好?”
陆放略一犹豫,回道:“近来陛下的身子有恙,膳食用得不多。”
司马丛淡淡一笑,点头道:“咱们皇帝本就羸弱,再加之这些年的国事操劳,恐怕身子早就不堪了,你是光禄寺郎中令,该要多用心才对。”
话语稍顿,司马丛又问:“我记得你引荐的那人,如今是殿卫中郎将,叫什么来着?”
陆放回道:“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