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长风挑帘向外望了一眼:“天子的殿卫皆归宫尉署主官掌辖，宫尉署也就是殿卫中郎将唐尧的署衙。”
沈袆故作明了:“哦，我知道了，他应该就属于说书人口中的天子近臣，估计要蛮威风呢，我还得加倍小心些。”
司马长风放下车帘，故意问:“蛮威风？我还是天子的亲弟弟呢，小仵作，为何不见你怕本世子？”
“啊？”
沈袆一怔，摇头晃脑地笑道:“嘿嘿，谁说不怕了，怕得要死嘞，每次见你都吓得心肝颤！”
其实，从认识到现在，沈袆还真没怕过世子大人。
一则是因为司马长风所表现出来的性子温润，再则也是因为与司马长风在一起会有莫名的安全感，这种感觉来得很奇怪，就像是认识多年的旧友，如同秋无寒一般，而且关系还很亲近。
“哼，本世子倒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那是您的眼神不济，再说我是心里怕，您咋能看出来？难道您还长着天眼不成？”
这话哪里有一点怕的意思？
司马长风面对面地瞪着沈袆，突然有一种冲动，想双手捏住她的脸，像幼时捏“肉团子”瑾儿那样，说上一句“要乖呦！”
“哎哎，你要做什么？我可是威武不能屈的人，而且还会拳脚功夫，您别想威胁我。”
沈袆被司马长风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发毛，不自觉地向旁边挪蹭了一下，举起拳头抖了抖。
“要是就威胁了，你敢如何？”司马长风故意凑近一点，放在膝头的右手也抬了起来，大有下一瞬就将沈袆扔出车外的架势。
沈袆双拳交叉地护在胸前，满脸堆笑:“那还能如何，只会更怕了呗！”
司马长风“哈哈”一笑，将身子靠在车厢板上，微阖双目，听着车轮滚动的吱扭声。
沈袆等了一会儿，轻声问:“世子，您为何信我？”
从入宣王府再到进皇宫，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沈袆的脑中，也一直想问个明白。
自己只是一个寻常的仵作，就算查到了皮俑咒魂案，外加有些辨谎的本事 也不至于得到司马长风的如此重视，更何况朝廷里不乏探案高手，何必要用自己？又为何会得到如此信任呢？
“因为...你没理由害我，也没那个本事！”
司马长风依旧闭着眼睛，回答得简练直接，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轻微摇晃。
确实，若不是司马长风去了长安县衙，沈袆与他的关系是八竿子都打不着，自然谈不上害他，也不会害一个无仇无怨的人，而且确实没这个本事。
这个理由不太准确，却很合理。
世事皆因果，害人也总要有理由。
害人者与被害人必定要有交集，能与一个世子产生仇怨的人，身份绝不会是寻常百姓，人脉之广也可以想象。
情况不明，敌友不分，司马长风不去找朝廷里的人破案，应该就是出于这一层的考虑。
所以，他只能信任自己的属下，或是像沈袆这样毫不相干的人，就是为了不走漏风声，更不想被那个藏在阴影里的人戏耍。
“哼，不好说呦，我手里也有猛将兄呢！”沈袆不服气，故意地倔强。
“你是说无寒夺命剑？”司马长风淡笑，反问:“你觉得...他能伤到我？”
沈袆笑着点头，又赶忙摇头，戴在头上的漆纱笼冠都险些摇下来。
“你与秋无寒很熟？”上次见面，司马长风能感觉到沈袆与秋无寒的关系很近，此刻也仅是随口一问。
“嗯，我和他很早就认识，那时都还是小孩子。”
“青梅竹马？”
“不能那么说，也差不多！”
“哼...”
司马长风的冷笑来得莫名其妙，沈袆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这是看不起秋无寒？还是说两个都看不起？又或者说根本看不起寻常百姓家的总角之交？即便皇家富贵大于天，也不至于如此低贱寻常人的情谊吧？
“哼！”沈袆不满地扭过脸，不再看司马长风。
司马长风望着沈袆的表情，笑着摇了一下头，再次撩起车帘向外望去，片刻后又转头说道:“ 小仵作，你还需在王府住上一夜，明日再离开。”
“凭什么？”
其实，沈袆想说为什么，只是心头的火气让她脱口而出，态度显得十分生硬。
“等下见过唐尧后，还要参加夜间的寿宴，时间可能要晚些，你无法独自出宫，只能随我一同离开，还是在王府暂住一晚吧，好吗？”
司马长风并未在意，轻声解释，更是用了商量的口吻，同时还从衣袋中取出一包金锞子递给沈袆。
“你...这是干嘛？”
一包金锞子的价值远大于九十两银子，沈袆确实喜欢银子，却不贪心，更不喜欢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