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太师椅和圆桌中间的空隙，很窄，而季龄语就蜷缩着躲在里面，似乎狭小的环境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欺凌才会让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我的心被揪的发痛，整个人也跟着他一起颤抖起来：“龄语哥哥，都结束了，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都已经被婉欣公主杀死了。”曾经，当我听到齐婉欣说自己是如何对付那些欺负季龄语的贵族公子的时候，我觉得她很残忍，她怎么可以单单只为了替他出气就杀了对方全家？而现在，我却觉得，齐婉欣做的一点都没错，他们对季龄语所做的，九族性命都补偿不了！
“不！”他不住的摇着头，眼泪如泉水一样流淌过脸颊，在这朦胧灯光下却点成了我心中的寒霜，“不全是他们留下的。”
他告诉我，他初到齐西国时很天真，以为只要自己严以律己，恪守规矩，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不会有人无顾欺压他，但等他真的见过那些身份高贵却背地里阴暗卑鄙的贵族公子们，等到他们仅仅因为他相貌出众就要他死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世界根本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样子！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因为你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太多会浑身闪光的人，你的二哥白梦驰，顾家的少将军顾少卿，他们每一个都远比我要出色，所以我总是患得患失，所以我一直都加倍的对你好，只要你说的，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都要去做好，因为我只有从你的眼睛里才能看到我存在的价值。那个时候的我，觉得人生最悲惨莫过于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其实顾少卿远比我更优秀，更值得你的爱……”
他说曾有一天，他看到我坐在高高的万书阁阁楼上，手里明明拿着书却呆呆的望着城门方向，于是他也顺着我的目光朝城门眺望，而城门处，顾少卿正轻策白马，潇洒入关。
“那天你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我却知道，在那么一刻里，你是对顾少卿心动过的。”他不住苦笑，说着我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
“我以为看着你为别的男人发呆就是这世上对我最残酷的事情，可直等到了齐西国才知道，不是，我在金鼎王朝的所有，不过就是贵族公子哥在吃饱饭没事后的无病呻吟，而齐西国的所有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他没有具体告诉我那些皇孙贵族到底是如何羞辱欺凌他的，但是他对我说：“你说的没错，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在受尽羞辱之后，我的心变得不再像从前那么向往美好！我要报复！我要向所有曾经伤害过我和想要伤害我的人报复！”他恨的咬牙切齿，“于是我开始收集关于齐西国皇族的一切消息，我开始设局！”
齐西国皇族最大的弱点就是齐婉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自大骄傲的公主。
“我知道放火烧行宫很可能会将她烧死，但是不这样做，我永远都翻不了身！”他在良知和仇恨中挣扎。他一边策划着恶毒计谋，在明知道会害死很多人的前提下，依然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而另一边，他的善良，良知也在不断的折磨着他。
“我恨所有欺负过我的人，但我更恨比他们更加卑鄙无耻的自己！”从小没人疼爱的季龄语，一向对自己要求很高。
因为没人爱他，所以他必须做到最好，才能让别人看到他，才能换到别人对他的微笑，所以我跟他在一起的那么多年里，他一直都保持着温文尔雅，谦和善良的模样，哪怕是看到我为顾少卿发呆，心里觉得难过悲伤也从不表露出来。他要求自己必须表里如一，既然是谦谦君子，那么就该心怀天下，仁善待人。
可在被逼的走投无路之下，他没有办法再做到表里如一，他的善良到了齐西国就只能是一把对着自己的利刃，除了让自己痛苦之外，毫无用处。
“为了减少良心上的谴责，我就用刀割自己的肉！”他对我说，每次只要他想出一条阴险诡计，他就会在自己身上给自己来一刀；每一次，只要有一个人因为他的诡计而丧命，那么他就会在自己身上再补一刀，周而复始，日复一日，便成了今天满身疤痕的模样。
“我……”他微微抬起头问我，“我是不是很丑？”
对他来说他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是自己卑鄙阴险的过去，他当然会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丑。
我难过的摇着头：“不，不丑。”
“你撒谎！”他冲我叫，可叫完之后，却又将自己的头深埋在两膝之间，“你在撒谎！你在骗我！你的心里一定在笑我，笑我丑陋，笑我卑鄙……”
我也曾很讨厌卑鄙的自己，但是我的良心是麻木的，所以我可以正视自己的丑恶，可他跟我不一样，之前的他，就是天上的仙子，白衣翩翩，所以，一旦这身白衣沾染了污点，便是他永远都无法忽略的痛。
我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抱住他：“不丑，一点都不丑，我的龄语哥哥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温润儒雅，那么俊美好看。”
他颤抖的很厉害，我听到低低的抽泣声。
我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脊，就像小时候我生病了，他也会抱着我，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