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浓想象不出,没有慕容尧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人说,赤条条来去,她可不就是这样么?
不管是喘气的,赋予她生命的爹娘,还是阴曹地府里掌管转生的阴差判官,没人也没鬼神要问她一句,是否愿意投生到梁诗雨的肚子里。
没人问过她的意愿,没有慕容尧的世界,她已经活够了。
世界灿烂明媚,她舍不得阳间的太阳,和慕容尧相比起来,却也不舍的有限。
她想要活,过得再怎么猪狗不如都想要活着。
可活着,若是要抢走慕容尧的活路,她宁可不活。
“砚浓,你、你怎的搞成了这副模样?”
许砚浓在小旅馆中勉强睡了一夜后,第二天直接去了市立医院,她没敢回去许氏公馆,更不敢去慕容家,想要去许家时,又想起她亲爹还在医院里等着她来接。
脚下的皮鞋被泥污覆盖的满满的,笔直的裤管被泥水糟践的比抹布都不如。
疲惫惨白的脸色,比**大病初愈的许观山还要惨烈几分。
她这副惨样,可把许观山给吓了一跳。
许砚浓勉强扯出一抹敷衍的笑容来,“还不是因为急着接您回家啊,您是不知道外面的路有多难走,淤泥有多深。”
暴雨下了多半夜,许观山也知道。
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这才放下了。
他一边帮许砚浓收拾东西,一边嘟嘟囔囔的念叨着:“我躺在医院里,和躺在家里有什么区别,你就非得淌着泥水也要来接我啊?
我怎么就生了一个,你这么蠢的女儿?”
许砚浓顺着他的话风道:“是,我蠢,不蠢的话,怎么能给您当女儿呢?”
她蹲下身,给许观山穿上鞋子。
这才几日的功夫,许观山便瘦脱了相,就连住院时还合脚的鞋子,都大了一个关节的长度,穿在脚上晃晃****的。
心中酸涩难过,万千的委屈却又不能给许观山看见。
她低着头给许观山穿好鞋,借着扭头去拿衣服的功夫,偷偷的将眼泪抹掉。
今天是约定好接许观山回许家的日子,她将将收拾好,林若绾便带着下人赶过来了。
“为什么不等等我们过来再收拾呢?”
瞧见许砚浓一身狼狈,林若绾也是心疼的不行。
许砚浓笑说:“我想接爹一起吃午饭,等不及了。”
话中敷衍的成分不言而喻。
林若绾忐忑的想着,许砚浓兴许与慕容尧闹了什么别扭。
她一直忍着,忍到了家中,将许观山安顿好了,才找上了许砚浓。
此时,许砚浓正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茵茵草地上,那个破旧的兔子窝发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如若,上辈子她从茶馆里追出来,遇上的人是慕容尧,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了。
她不必一条白绫将自己送上西天,他也不必舍命燃灯。
“砚浓?”
许砚浓从心事中抽离,回过头轻叹道:“母亲,我想搬回家来住。”
生命最后的这段时日,即便不能再时时陪着他,她也要从他们满是回忆的家里走。
黄泉路冰冷,有一二温情的回忆可供回味,死路便也不那么可怕了。
林若绾站在她的身边,慈爱的说道:“这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想要回来,爹娘都会接着你。”
她的家?
许砚浓落下心酸的眼泪,扭头扑进林若绾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回家时,她打定了主意,不让林若绾和许观山看到她丁点难过的模样,她要高高兴兴的在家里度过最后的时光,将家里一切料理妥当后,再将自己的半条命还给慕容尧。
可母亲关切的话语,她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忧与疼爱,还是让许砚浓绷不住的大哭起来。
“为什么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啊?”
如果,她一开始就投生在林若绾的肚子里,是不是她和慕容尧也会有一个不同的结果?
她哭的林若绾心都要碎了,她一面不知所措的拍着许砚浓的背安抚,一面又焦急的追问她,这短短的两日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砚浓只是声嘶力竭的哭着,一句前因后果都没有吐露给林若绾。
她哭够了,闹够了,伏在林若绾的怀里,身子还止不住的**着。
林若绾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软软的发顶,心里想着许砚浓不愿意说,但慕容尧定然是知道什么的吧?
她百思不得其解,从许观山口中,她已经知道了许砚浓其实是女儿身。
两个小情人相识相知,家中父母也不会反对他们的婚事,就连她那个百般挑剔的妹妹都能接受许砚浓的男儿身,更不用说恢复女儿身的许砚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