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具修士的尸体,四肢被扭曲地捆绑著,身体內部已经腐朽中空,只有一层皮肉还勉强维持著人形。
马车,缓缓驶过这片诡异的坟场。
林霜看著窗外倒退的灰烬,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们……在邀请我们一起腐烂。”
唐冥靠在车厢壁上,闭著眼,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
“嗯。”
又行了半日,前方官道尽头,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坊市。
坊市的牌坊上,龙飞凤舞地刻著三个大字——迎春镇。
一个充满了生机与希望的名字。
可当马车驶入其中,林霜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太安静了。
街道两旁的店铺,门窗洞开,酒旗招展,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丝声响。
一座死城。
林霜下了车,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一家灵草铺。
货架上,一盆盆灵草开得正艷,爭奇斗艳,仿佛將整个春天都浓缩在了这间小小的店铺里。
她的目光,被一株盛开的七色兰所吸引。
瓣上流光溢彩,每一片都蕴含著精纯的灵气。
她伸出手,指尖刚刚触碰到那绚烂的瓣。
哗啦。
整株七色兰,连带著盆与泥土,瞬间化作了一捧黑色的飞灰,从她指缝间流下。
一股浓郁的腐臭,扑面而来。
林霜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跟著唐冥,继续往坊市深处走。
一座两层高的酒楼,门楣崭新,红漆亮得能映出人影。
唐冥走上前,隨意地推了一下那扇虚掩的木门。
没有吱呀声,也没有任何阻力。
那扇门,连同整座酒楼的正面墙壁,在一瞬间悄无声息地分解、崩塌,化作漫天腐朽的木屑。
酒楼的內部,早已被蛀空,只剩下蛛网般交错的黑色根须,盘踞著整个空间。
这些根须的源头,都指向一个方向。
坊市的中心广场。
唐冥与林霜走到广场上。
那里,矗立著一棵巨大的超乎想像的枯树。
树身灰白,枝干虬结,没有一片叶子,仿佛早已死去千年。
但林霜能感觉到,一股扭曲的、邪异的生命力,正在这棵枯树的內部缓缓搏动。
整座迎春镇的腐朽与虚假繁荣,都源自於它。
更让林霜头皮发麻的,是那枯树的枝干上掛著的东西。
那是一个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黑曜石的“果实”。
这些果实,正隨著枯树的搏动微微起伏。
“里面……”林霜的声音有些发颤,“有人。”
她催动灵木之力,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
下一刻,无数幻象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
每一个黑色果实的內部,都包裹著一个修士的残魂。
他们没有哀嚎,没有挣扎。
他们都在做著美梦。
梦里,有喝不完的灵酒,用不尽的灵石,有永恆的春天,和永远不会衰老的容顏。
他们沉浸在这虚假的极乐中,心甘情愿地被这棵枯树吸食著生命本源,滋养著这片腐朽的土地。
唐冥缓步走到枯树前。
他无视了那些散发著诡异诱惑的黑色果实,直接將一只手按在了那粗糙、冰冷的树干上。
一股晦涩的意念,从枯树的本源深处传来,带著一丝警惕与贪婪。
唐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原来如此。”
他抬眼,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颗黑色果实,像是看著一件粗劣的试验品。
“將生命力发酵,催生出更具侵蚀性的『毒』。”
“比紫袍那个蠢货,思路倒是清晰了一些。”
他给出了自己的评语。
“可惜,还是垃圾。”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按在树干上的五指猛地收紧。
剎那间,整座迎春镇那虚假的繁荣,如同被戳破的幻象,剧烈地闪烁起来。
所有店铺里那些开得正艷的灵,在同一时间枯萎,化作飞灰。
掛在枯树上的那些黑色果实,更是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感受到了末日的降临。
枯树上,那些饱满的黑色果实,如同无数颗惊惧的心臟,开始剧烈地搏动。
毁灭的气息,自唐冥掌心蓄势待发,即將沿著这棵怪树的每一寸根须,將整座迎春镇的虚假繁荣连同其根基一併抹去。
“等等!”
林霜的声音有些急切。
她一步上前,不顾那枯树散发出的阴冷腐朽,也学著唐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