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她在决定我人生的表格上写下了“色弱”两个字。
有了这个标签,代表一些专业已经与我无缘,其中包括园林专业。我所有的梦想在最后的时刻化为了泡影。我晃晃悠悠地走在街上,回想起之前和叶容也坐在操场边的画面那么多人都看到过。如果他们知道原来我是色弱时会怎么想?一定会觉得我是个笑话吧。
原来我的世界从来没有过真正的红色,我以为自己能看出红绿灯,能看见叶子变红,是因为我以为那种颜色叫作红。从那一瞬间起,我觉得自己面前的世界变灰了,所有自以为是的鲜亮都消失了。
我也不懂为什么之前的体检没有查出来过,偏偏要等到现在,等到我遇见叶容也,等到我情窦初开,等到我努力爬啊爬啊,差一步就能俯瞰bsp; 我在熙熙攘攘的马路边蹲下去,双手捂住脸,号啕痛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到最后,眼泪一层覆一层,让我的脸都僵了,我终于再也哭不出来。当我抬起头,看到陶斌在我身边,我被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你……”如果是叶容也出现在我面前,我的第一反应会是自己此刻很丑,可我看着陶斌,只是诧异。
他惊慌失措地递给我纸巾,那纸巾一看就在他手里攥了很久,已经皱巴巴的了。我接过来,没有用,缓缓站了起来。
“那个……”他只有一米七出头,目测和我差不多高,全程不敢看我的眼睛,看上去非常紧张,半天才说出来,“那顶帽子……能不能送我?”
我惊诧地望着他,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在听到“帽子”两个字时,我的心脏猛然缩紧,让我相信这是真的。
刚刚我所有的沮丧绝望都被眼泪冲走了,干涸的内心忽然燃起了熊熊烈火,我将它们全都撒在了陶斌身上,谁让他自己撞上来的。
“你是什么意思?”我突然冲他吼,他吓得缩了一下,“你在可怜我?”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送人礼物却当众被拒绝已经很难堪了,你还把事情闹得那么大,不在场的人都知道了!现在好了,我的梦想、我的规划,什么都没有了……之前的日子我都不敢想,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每天穿的衣服是什么颜色,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天都有人笑话我,我还画画,我画什么……”
我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可我不想在他面前哭,我努力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他:“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将手里的纸巾丢在他身上,转身撒腿就跑。在我的记忆里,陶斌最后的表情是无助,他并不是想安慰我,相反,仿佛我才是他的救命稻草。
道理我都懂,可那个时候的我没办法冷静下来。
直到高考结束,我和陶斌再也没说过话。有那么几次,我感觉到他的目光,我却强硬地没有回头。我在和全世界赌气,我生气叶容也对我毫无愧疚之感,可我却对陶斌深感抱歉,这不公平。
毕业典礼的那天,我内心毫无波动。我考了不错的分数,却报不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我看着周围肆意张扬的笑脸,只觉得悲凉。典礼结束后就是大家自发的告别,我机械地回应着别人的招呼,在人群里徒劳地搜索着叶容也的身影。
他当然不在,他已经提前进入大学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陶斌走向了我。我转身想逃,他迅速赶上来,堵住了我。我咬着嘴唇,低着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他却伸出手来,手掌里是校服外套的拉链头。
我迟疑地拾起来,还没闹明白,他已经毅然决然地朝学校大门口冲去。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陶斌。
整个高中时期,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还是上了高中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日剧里毕业时,女生会向喜欢的男生索要上衣第二颗纽扣,可我们的校服不是那种有扣子的款式,所以陶斌想到用拉链代替。
答案昭然若揭,我却失去了他的消息。
五、在这一刻,我们重新认识了
我知道,也许很多人都在笑话我的脆弱,可苦难与挫折是无法量化的东西,个人感受无法横向对比,对一个人来说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很可能是另一个人的致命一击。
发现自己是色弱后,我整个人都变了。以前我多么喜爱鲜亮的颜色,大学四年我却只穿黑白灰。我再也没碰过任何绘画工具,连PS软件都不开,我也很少笑。整整四年,我活得像个幽灵,我没交一个新朋友,也没有留住一个旧朋友。
我知道自己还站在那条街边,站在叶容也的背影后面,一步也没迈出去。
就在大四临近毕业时,我突然收到了一个好友邀请,她的自报家门让我想了半天,好像是文理分班前的同学,我已经记不清样子了。她跟我绕了好大的圈子,最后才进入正题,简单地说就是年纪到了,来要份子钱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天知道她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