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到极点的部署打了个措手不及,仿佛能听到旧有秩序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下朝后,杜远没有在长安城内的府邸多做停留,甚至未曾换下朝服,便径直策马,带着几名亲随,一路疾驰返回了已成为他重要根基之地的杜家村。马蹄踏过春日湿润的泥土,扬起细微的尘烟。
他目标明确,径直来到了如今已颇具规模、屋舍俨然、终日书声琅琅的金谷学堂。找到如今全面负责学堂具体事务、已褪去青涩愈发沉稳干练的魏叔玉(魏征之子)。
杜远言简意赅,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叔玉,立刻鸣钟,召集所有学业有成、根基扎实、适合参加科考的学生,我有至关紧要的话要说。”
“是,杜公!”魏叔玉见杜远神色凝重而隐含激动,心知必有大事,不敢怠慢,立刻亲自前去安排。
“当——当——当——”清脆而悠扬的铜钟声在学堂上空回荡,打破了午后宁静的学习氛围。钟声就是命令。
很快,四十余名年纪在十六到三十岁不等、衣着大多朴素甚至带有补丁但眼神清亮、气质沉静的学子,带着些许疑惑和期待,迅速而有序地聚集在了学堂最大的礼堂内。
他们整齐地站立着,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站在前方台阶上的杜远。
这位很少亲自来学堂授课,却无疑是他们所有人命运的改变者、最大的恩主与精神导师的杜公,今日突然召集,必有天大的事情宣布。
杜远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朝气、因长期刻苦攻读而略带清瘦的面孔。
这些人,大多是他当年从灾荒流民、赤贫困顿的寒门子弟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好苗子,经过金谷学堂数年来系统性的、倾尽资源的悉心培养,早已非吴下阿蒙。
他们,是种子,是火种,是他和陛下用来打破那数百年坚冰的利锥!
他清了清嗓子,没有多余的寒暄与客套,直接抛出了那个足以石破天惊、彻底改变他们乃至无数人命运的消息,声音平稳,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敲击在每一个学子的心坎上:
“诸位学子,今日召集大家,只为一事。”杜远的声音在寂静的礼堂内回荡,清晰无比。
“一个半月后,陛下将于长安城,举行大唐首次科举考试!面向天下所有读书人,不论门第,不问出身,唯才是举!以文章定高下,以才学授官职!”
话音刚落,台下瞬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学子们仿佛集体被施了定身法,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内容。科举?不论门第?
唯才是举?这……这真的是他们这些出身微寒、曾经连书本都摸不到的子弟,也能够平等触碰、甚至借此鱼跃龙门的机会吗?这不是在做梦?
杜远看着他们脸上那从最初的茫然不解,到瞬间的极致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恍惚,以及最后,那一丝丝从眼底最深处悄然燃起、随即越来越旺的希望与斗志的火苗。
他心中亦有一股热流在涌动。他继续开口,声音提高了些许,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励与肯定:
“我知道,你们许多人,出身寒微,祖辈耕读传家却难觅晋身之阶,曾以为寒窗苦读最终或许仍是一场空,出头无望。
但今日,我站在这里,明确地告诉你们,时代变了!陛下已经为你们,为天下所有被门第所困的寒门士子,亲手推开了一扇前所未有的大门!”
他挥动手臂,加强着语气:“盐铁已收归国有,断了世家盘剥的暴利之源;书籍已廉价普及,破了他们高高在上的知识壁垒;
如今科举已开,就是要砸碎那最后一道,也是最坚固、最核心的一道枷锁——政治垄断!
这条路,是陛下以皇权为你们铺就的康庄大道,也是你们自己用这数年来不舍昼夜的汗水和心血铺就的登天之梯!”
“现在,我问你们!”杜远目光如炬,如同实质般扫过全场每一张年轻的面庞,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拷问与召唤。
“一个半月后,长安科举,龙门已现!你们——敢不敢去?敢不敢与那些锦衣玉食、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弟,同场竞技,站在同样的考卷之前?
敢不敢用你们胸中所学、脑中韬略,去搏一个锦绣前程,去证明寒门亦出俊才,璞玉亦可生辉?敢不敢,为这天下,为后世无数如你们一般的寒门子弟,用你们的笔,开辟一条崭新的、公平的道路?!”
“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