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内一片死寂。
只有能量管道泄露的嘶嘶声和仪器短路的噼啪声。
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痛苦,忘记了身处何地,只是用混合着极度恐惧、茫然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目光,死死盯着舰长座椅上那个身影。
秦雨眠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金属傀儡初获生命般的滞涩感。
皮肤上残留的银灰色烙印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闪烁,映衬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
那双眼睛,瞳孔中旋转的银灰色奇点散着非人的光芒,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布满惊骇面孔的舰桥。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幸存的舰员们感到一种灵魂被彻底看穿、解析的冰冷寒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避开了那非人的注视。
林墨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出意义不明的气音。
秦雨眠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主屏幕上。
那里,代表着希望号自身的信号光点依旧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闪烁,但已不再是被动翻滚的落叶,而是……一个相对稳固的坐标点。
一个由她自身存在的规则强行锚定的点。
她的目光穿透了屏幕的干扰,投向外部。
茧核崩塌引的规则连锁崩解并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那片虚无的伤口在扩大,毁灭的乱流如同宇宙的创口在喷血。
然而,就在这毁灭风暴的中心,一个更宏大、更惊悚的变化正在生。
如同星域般庞大的血肉壁垒,开始了震颤。
不是之前被希望号撕裂时的痛苦蠕动,而是一种……源自根基的松动。
构成壁垒的、被强行缝合在一起的亿万悲剧碎片——那些凝固的肢体、冻结的恒星烈焰、扭曲的战舰残骸、无数张镶嵌在血肉中、表情永远定格在痛苦绝望瞬间的面孔——它们的边缘,开始模糊。
细微的、闪烁着星光的灰色尘埃,如同拥有了生命般,从那些凝固的存在物表面升腾、剥离、飘散开来。
不再是之前被规则之矛强行解构的粉碎,而是一种……缓慢的、自的、如同冰封亿万年后的自然风化。
一张巨大的、由战舰残骸和扭曲肢体构成的痛苦面孔,其边缘最先开始“融化”
。
构成它眼眶的凝固泪滴状物质,崩解成细碎的灰色光点,飘向虚无;冻结在永恒咆哮状态的嘴巴,边缘的肌肉纤维如同枯朽的藤蔓,寸寸断裂、化为飞灰。
更远处,一片被冻结的、浪涛定格在滔天姿态的血肉之海,那凝固的浪尖上,开始渗出冰冷的、如同液态星光般的能量流,缓缓流淌、消散。
亿万张面孔,亿万声被永恒禁锢的悲鸣,此刻,那凝固的绝望表情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空洞的眼神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流动。
不再是纯粹的痛苦标本,仿佛有极其微弱的、属于生命本身的“时间”
,重新开始在这片永恒的坟场里……滴答作响。
解冻。
源自核心的规则崩坏,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以光扩散,撼动着这由凝固悲剧构成的庞然造物根基。
源点之眼那绝对的、永恒的否定意志,其最核心的节点被欺诈、被干扰、最终被自身的规则反噬所撕裂。
它所维持的“绝对静止”
的囚笼,开始出现无法逆转的裂缝。
凝固的永恒,正在死去。
希望号舰桥上,冰冷的银灰色光芒从秦雨眠脊椎的烙印处流淌出来,稳定地笼罩着她和她身下的舰长座椅,在这片混乱中形成一片诡异的稳定区域。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
那只手,皮肤下隐约可见银灰色的能量纹路在流淌,动作依旧带着金属般的滞涩感,却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着某种规则的力量感。
她指向主屏幕上,那在狂暴乱流和缓慢解冻的血肉壁垒深处,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混乱淹没的坐标信号。
那是赵毅最后意志锚定的、指向壁垒之外、指向归途的方向。
她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属于人类的声带振动,而是一种混合了能量嗡鸣与金属摩擦质感、直接在所有人意识深处回荡的冰冷宣告:
“方向锁定。
引擎…全功率…输出。”
希望号的引擎出一阵嘶哑的轰鸣。
不是之前那种濒临报废的哀鸣,而是带着铁锈味的、顽强的苏醒。
林涛死死盯着面前的引擎控制屏——原本彻底乱码的参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稳定,那些代表能量输出的红色折线虽然依旧抖得厉害,却在秦雨眠那道意识宣告落下时,硬是向上抬了抬。
“能量……正在被引导!”
林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不是模块!
是……是舰长!
她脊椎上的烙印在分流混乱能量,转化成引擎的动力源!”
控制台下方的能量导管里,原本狂暴乱窜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