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南边几个州闹灾荒,流民遍地,接着官府加税加得厉害,活不下去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就打起来了!”
“听说是几个王爷争那个位子,打得天昏地暗,到处都在抓壮丁,抢粮食,杀人放火……比咱们逃难那会儿还乱!”
武二接口道,声音带着后怕:“我们兄弟俩,就守着你们给的那点地和房子,本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可官府来抓丁,说我们正好充军!我们不肯,差点被砍了。”
“没办法,只能跑!家当啥的都顾不上了,就带着点干粮和刀,一路往北跑,想着草原地广人稀,总能有条活路。”
“路上听说你们的事,”武大看着陆平安,眼神真挚,“知道你们肯定也来了草原。我们就想着,找到你们!跟着陆家,心里才踏实!我们兄弟俩别的本事没有,一把子力气,给你们看家护院,放牧打猎总行!”
“这一路打听啊,可不容易。”武二挠挠头,“草原太大了,部落又多,语言也不通。好在遇到几个会说点官话的商队,指了个大概方向。我们兄弟就一路走,一路问,风餐露宿,走了快两个月,总算……老天开眼,找到你们了!”
听着他们的讲述,陆家人又是感动又是心酸。感动的是武家兄弟这份不离不弃的情义,心酸的是他们一路的艰辛,更心酸的是大乾的乱象。
奶奶又念起了平安。
吕氏和杜含梅偷偷抹泪。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陆平安重重拍着武大的肩膀,“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咱们还在一起!”
陆俊才也点头:“有你们在,我们心里也踏实不少。”
然而,这份团聚的喜悦很快就被现实的阴云冲淡了。
陆平安苦笑着,把王庭征调十万牛羊贡赋,以及部落摊派到自家头上的沉重负担,还有即将到来的兵役压力,都告诉了武家兄弟。
武大武二听完,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眉头拧成了疙瘩。
“草原还要抓丁?”武二瞪大了眼睛,“这……这不是要人命吗?”
武大沉默片刻,瓮声瓮气地说:“陆大哥,陆二哥,你们放心。我们兄弟来了,力气有的是!”
我们带来的那两车东西,虽然不多,是路上用皮货跟牧民换的一些粮食和肉干,还有几张皮子,都拿出来!凑个数!不够的,我们兄弟去给部落干活!砍柴、挖井、修围栏,什么脏活累活都行!总能抵一些!”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至于兵役……我们兄弟既然来了,就跟陆家共进退!他们要抓丁,我们替子杨去!子杨还小,不能上战场!”
“对!我们替子杨去!”武二也立刻说道。
“不行!”陆平安和陆俊才几乎同时反对。
“这怎么行!”陆平安急道,“战场那是玩命的地方!你们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能再……”
“陆大哥!”武大打断他,语气坚定,“我们的命是陆家给的!在黄水村,在西阳城,是你们收留我们,给我们活路!”
“现在陆家有难,我们兄弟不出头,还算人吗?再说了,我们兄弟别的没有,就是命硬!在角拉那会儿,刀山火海也闯过,不怕!”
武二也拍着胸脯:“就是!陆大哥,你就让我们去吧!我们保证,一定活着回来!”
看着武家兄弟那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陆平安和陆俊才喉咙发堵,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份情义,太重了。
吕氏和杜含梅更是泣不成声,既感动又担忧。陆子杨看着两位叔叔,眼圈也红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肩上的责任和家人的庇护。
“这事……容后再议。”陆俊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当务之急,是先凑贡赋。武大武二带来的东西,加上我们自己的……唉,还是差得远。”
“吕氏,含梅,你们辛苦些,加紧做些奶豆腐、奶皮子,鞣制些皮子,看能不能多换点粮食或者……牛羊。”
吕氏和杜含梅抹去眼泪,用力点头:“我们这就去弄!”
接下来的日子,陆家蒙古包的气氛压抑而忙碌。吕氏和杜含梅几乎日夜不停地忙碌着,挤奶、煮奶、发酵、晾晒……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奶香,但这香气却带着苦涩。
她们的手指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奶水和盐水中,变得红肿粗糙。鞣制皮子更是又脏又累的活计,刺鼻的气味弥漫不散,但她们咬牙坚持着,只为能多换一点活命的资本。
爷爷奶奶的叹息声更频繁了。
爷爷常常望着远方,沉默不语,仿佛看到了尸横遍野的战场。奶奶则日夜捻着佛珠,祈求着虚无缥缈的平安。
陆平安和陆俊才则带着武大武二、陆子杨,开始了更加繁重的劳作。
他们去更远的地方打柴,寻找一切可以换钱或抵债的东西。
部落里也开始弥漫着一种狂热与焦虑交织的气氛。年轻人们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