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点头:“正如朱将军所言,最近草原上平静得……的确有些过头了。”
“你也这么认为,是吧”
朱晖望着王守仁,好像在说,咱俩难得互相认同,我知道之前你一直不太瞧得起我,但我能理解……谁让你是心高气傲的读书人呢
王守仁道:“我想,最大的可能,是因为大同方面出兵,让鞑靼人倍感压力,他们已将所有能调动的人马,都派去阻截那一路明军了。”
朱晖道:“王兄弟是说,那位张小国舅……啊不对,未必是他领兵,大同巡抚许进,听说也以知兵擅长,或是他统御兵马出塞呢”
王守仁摇摇头,问道:“朱将军难道认为,现在大明的官员和将领中,还会有王中丞那般矢志不渝、坚决出兵之人”
“呵呵,的确不太可能会有了……”
朱晖笑道,“那令尊呢”
王守仁不言不语。
正所谓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王守仁看来,父亲的政治立场不容许外人质疑,当然他也知道,王华一定会跟徐溥他们站在一道,根本就不会支持出兵。
……
……
王守仁率领人马一路向东,往推测中的“事发地”快速挺进。
而此时的王越,已经退兵到了之前河套筑城之地,简单检查过营地后发现大地封冻,取水困难,才修了一半的城墙根本不具备御寒的功能,于是决定全军继续往南撤。
此时军中缺粮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就算他提前派人回去讨要钱粮,延绥也没足够的粮食供给,导致很多士兵要饿着肚子行军……这也跟他把为数不多的粮食留给王守仁那路人马有关。
“王军门,不是末将非要拆台,留伯安和东旸在草原上,这事怕是不妥。万一他们有个三长两短……”
朱永对于自己儿子的安危异常着急。
以朱晖保国公世子的身份,在这一战中的表现已经足够优异了,拿到了应有的军功,留在草原上继续作战,属于画蛇添足。
王越道:“伯安有远非常人可及的胆魄,而令郎又是一员猛将,二人相得益彰,相信他们会精诚合作,再接再励,取得更多军功,为你保国公一脉增添无上荣耀。”
朱永问道:“那咱们现在,等于是彻底放弃了回去后,如果陛下追究责任……”
“保国公,你一边认为这一仗应该结束,一边又觉得陛下或对我们的撤军之举心生不满”
王越道,“那你的期冀究竟是什么身为军中主将,总不能跟普通士兵一样,瞻前顾后,既怕吃苦又不想冒险……见到他人建功立业还眼红吧”
朱永脸上不由涌现苦笑。
自己已是公爵,功劳从前朝累积到现在,基本上已经到头了,升无可升,还争取什么呢
至少在成化朝,他保国公一脉的风头,乃朝中绝大多数勋臣比不上的,甚至连英国公府都要靠边站。
但现在到了弘治朝,很多事就说不准了。
王越道:“现在随军内官,九边带兵的文臣、武勋,态度都一样,意见也基本一致,都认为此战最大的麻烦,在于朝中文臣的集体反对,没有调集足够多的钱粮……既然有此共识,我们还担心什么只需把军功牢牢地攥在手中,即便有什么过错,那也是兵部和户部的……”
朱永善意地提醒:“那位张国丈,似乎是兵部侍郎。”
王越黑着脸道:“我还是兵部侍郎呢,但我跟张国丈一样,都是陛下破例委任的,跟文臣有何关系再者,张国丈真的对兵部事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吗”
“您这话……”
朱永很想问,你是不是对张峦有什么意见你可是张来瞻帮忙赦免罪行,还获得如今的地位,甚至有机会建功立业。
以你这样擅于巴结权贵的性子,为何每次提到张来瞻,都好像满是失望
难道是觉得,人家派儿子从大同进兵,没叫上你
可你也没在河套等人家啊。
面对巨大的军功,谁都有私心,此乃人之常情。
王越道:“张国丈对我的恩惠,我会铭感于心,不过此战如果真有兵部配合不当的过错,我也会直言不讳。
“保国公,现在有涉及勘验计功等事,需要做详细记录,到时会有监察御史过来,你我不能再相见,口风得保持一致。”
“明白。”
朱永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