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劫后余生的惶恐尚未彻底消散,空气中似还残留着那墨绿色毒息带来的腥涩幻觉,如幽灵般萦绕不散。
曹操端坐在御座之上,脸色依旧透着几分苍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清洗得通红且已破皮的肌肤,眼神中惊悸与凝重相互交织,仿佛一场风暴仍在眼底翻涌。
曹丕则如一滩烂泥般瘫坐在锦凳之上,喘息渐渐平复,可眼神依旧涣散无神,整个人仍沉浸在巨大的后怕与虚脱之中,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在这片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寂静里,司马懿如同一颗悄然划破夜空的流星,向前迈出了一步。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犹如闲庭信步,猩红的长袍下摆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轻轻拂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恰似暗流在静谧的湖底涌动。
他对着御座上的曹操,再次躬身行礼,姿态恭敬至极,却又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沉静力量,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沉稳而坚定。
“魏王,”
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瞬间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经此一事,臣心中有些许浅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曹操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抬了抬手,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仲达但说无妨。”
经历了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惊吓,他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这位顶尖谋士冷静而睿智的分析,仿佛在黑暗中寻找那一丝指引方向的曙光。
司马懿直起身,那双深邃如湛蓝海洋的眼眸先是淡淡地扫过一旁惊魂未定的曹丕,眼神中不带任何偏袒或情感的波澜,仿佛只是在审视一件与己无关的冰冷器物。
随即,他的目光如同两束锐利的光线,重新聚焦于曹操,开始了他的“陈述”。
他的语调始终保持着一种超然的客观,宛如一位公正的法官在陈述显而易见的事实,而非为谁辩护。
“魏王明鉴,”
他缓缓启唇,字句清晰如珠落玉盘,逻辑严密如铜墙铁壁。
“今日之事,虽起因于二皇子殿下兵败归来,但其核心,早已远非一次寻常战役之胜负所能概括。臣之所思,乃基于三点,皆关乎我大魏之国本与未来,犹如大厦之基石,不可不察。”
他微微停顿,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乐师在演奏前精心调试琴弦,确保每一个音符都能精准地落入听者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其一,在于‘信息’之价值。”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尖仿佛凝聚着智慧的光泽,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二皇子殿下此番虽遭惨败,损兵折将,然其亲身经历,却为我大魏带回了至关重要、乃至足以影响未来战局走向之关键情报——那便是确认了东吴阵营之中,确实存在着早已被认为绝迹的‘毒修’传承!此讯息之价值,远超万金,犹如黑暗中的明灯,为我大魏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他的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种强调的力度,仿佛要让每一个字都深深烙印在曹操的心中。
“试想,若无殿下此番遭遇,我大军日后与东吴交锋,对此等诡谲阴毒之手段一无所知,毫无防备。一旦敌军在关键时刻施展此等邪术,于水源投毒,借风势散毒……届时,我大军猝不及防,伤亡之惨重,局面之崩溃,恐将百倍、千倍于今日之损失!届时再悔,则为时已晚矣,如同亡羊补牢,却已无力回天!”
司马懿的目光如炬,扫过曹操,看到对方眼神中闪过一丝认同与后怕,他继续平静地说道,将第一个论点稳稳立住,犹如在坚固的地基上筑起高楼:
“故而,从获取关键战略情报此一角度视之,二皇子殿下此番付出巨大代价所换回之讯息,其功,远大于其过。甚至可以说,是以一场局部之败,警醒全军,避免了未来可能发生的、颠覆全局之巨大灾难。此功,不可不察,不可不赏,犹如璀璨星辰,照亮了我大魏的未来之路。”
他没有给曹操太多思考的时间,紧接着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语气依旧冷静如初,仿佛寒冬中的冰凌,坚硬而冰冷:
“其二,在于殿下临危之‘决断’与‘坚韧’。”
他的话语转向了对曹丕个人能力的“客观”评价,宛如一位冷静的史官在记录历史。
“面对那骑乘巨蛛、操控毒气、能口吐融金化铁之毒液的诡异强敌,寻常将领,目睹麾下精锐顷刻间毒发身亡,兵刃铠甲转瞬消融,恐怕早已心胆俱裂,束手待毙,或惊慌失措,指挥彻底失控,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
他的描述再次勾起了曹丕恐怖的回忆,让后者身体又是一颤,仿佛被一股寒意侵袭。
但司马懿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在分析一个古老的战例,波澜不惊:
“然则,二皇子殿下却能在如此极端恐怖、完全超出认知的绝境之下,并未彻底崩溃。据殿下所述,其曾试图张弓射杀敌首,虽未成功,亦可见其临危不乱,尚存反击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