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浓稠的墨汁,在房间内肆意蔓延,沉重得仿若化作了有形的实体,压得人几近窒息,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万分。
唯有貂蝉那竭力抑制、细微如丝的抽噎声,以及油灯芯燃烧时偶尔迸发出的“噼啪”轻响,似是两把细小的钥匙,提醒着人们时间并未完全停滞,尚在这死寂中缓缓流淌。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或许仅仅只是一盏茶的工夫,可在这压抑的氛围里,却漫长得宛如一个世纪那么久远。
司马懿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双湛蓝如深海般的眸子里,此前因剧痛而产生的混乱如退潮的海水般渐渐消散,重新凝聚起了惯有的、深邃得仿佛不见底的幽光。
尽管在那光芒的最深处,依旧残留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虚弱,宛如夜空中闪烁却黯淡的星辰。
他没有看向身旁泪痕还未干透的貂蝉,目光有些空洞地凝视着前方摇曳不定的灯影,声音低沉而沙哑,好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近乎冰冷刺骨的决绝,打破了这令人几近窒息的沉默。
“方才之事……”
他微微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好似从他干涸的喉咙里艰难挤出。
“……不许告诉乔儿,还有小乔。一个字都不许提。”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而是明确无误的命令。
司马懿平日里很少用如此直接、冷硬的命令口吻对貂蝉说话,更多时候,他只是淡淡地吩咐和指示,甚至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尊重。
但此刻,这“命令”二字,却如同沉重的铁链,“哗啦”一声骤然落下,重重地强调着这件事的绝对性和不容违逆。
貂蝉的心猛地一揪,那疼痛如同针尖一般,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狠狠扎了一下,更添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身为奴隶,主人的命令便是绝对的法则,是她刻入骨髓、融入血液的本能。
即便心中有着无数的担忧、恐惧和不忍,即便她心里清楚,这对大乔小姐而言或许并不公平,可她也只能将这所有的情绪,死死地压在心底最深处,仿佛一座即将喷发却又被强行封住的火山。
她缓缓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轻轻掩盖住眸中翻涌的痛苦,那痛苦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顺从,尽管依旧带着一丝未能完全压下的哽咽,如同夜风中颤抖的树叶。
“……是,主人。奴婢……遵命。”
听到她这般乖顺的回应,司马懿似乎微微松了口气,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放松了些许,好似一张拉满的弓终于松开了弦。
但他依旧没有看她,仿佛不敢面对她那满含担忧的目光,就像一个做错了事却又不敢直面后果的孩子。
然而,沉默再次如幽灵般降临,片刻之后,貂蝉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抑制住那份如噬骨般的心疼和恐惧。
她缓缓地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那双紫宝石般的眼眸中,充满了哀戚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声音颤抖着,如同寒风中飘零的落叶,再次轻声问道。
“主人……奴婢……奴婢能否知道,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求您……别让奴婢一无所知地担心……哪怕……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卑微的乞求,仿佛只要知道一点点真相,就能让她那悬在半空、备受煎熬的心,稍微找到一丝着落,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司马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依旧目视前方,但紧抿的唇线却如同一把紧闭的锁,透露着他内心的挣扎。
他显然不愿多谈,试图再次用沉默将一切掩盖过去,如同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可是,当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貂蝉那苍白如纸、泪痕交错却依旧固执地望着他的脸庞时,当他感受到她扶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冰冷而微微颤抖时,那到了嘴边的呵斥或敷衍,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他沉重地、极其缓慢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如同从遥远山谷中传来的风声,充满了无尽的疲惫、无奈,以及一种……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明晰的、对眼前人的一丝信任和妥协。
“……是毒。”
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一种……潜伏了很久的旧毒。”
虽然早已在心底猜到了答案,但亲耳听到这两个字从司马懿口中说出,貂蝉还是感觉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浑身冰冷刺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却有力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才没有让自己惊呼出声,只是那双紫眸中的惊恐和心痛瞬间达到了顶点,如同夜空中突然爆发的闪电。
司马懿没有详细描述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