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谜声,顺着晚风飘出老远。最惹眼的是那盏“天门阵破”的走马灯,灯影里萧宗真自焚的画面刚过,便是赵新兰率军入城的景象,看得百姓们拍手叫好,酒肆里的汉子们举着酒碗往地上砸,瓷片飞溅也浑不在意。
第三天的御街游行,更是让开封府成了欢乐的海洋。披红挂彩的战马驮着立功的将士模型,从端门一路走到南薰门,模型身上的铠甲都是真金箔贴的,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头晕目眩。最前面的彩车拖着“萧宗真自焚”的纸扎人像,孩童们追着彩车跑,用石子砸那纸人,砸中了便欢呼雀跃,手里的麦芽糖渣掉在地上,引来一群争食的鸽子。
州桥旁的酒楼上,文人墨客们正凭栏赋诗,墨汁在洒金宣纸上流淌,写下“万里河山归一统”“百年胡尘一朝清”的句子,写完便往楼下扔,立刻被抢着传阅的百姓捡去,纸页在人潮里飞,像群红翅的鸟。街边的食摊前,热气腾腾的馄饨锅里飘着红绸,老板给每个客人碗里都卧了两个荷包蛋,说是“沾沾喜气”,铜钱落进钱罐的叮当声,比任何祝词都热闹。
到了夜里,烟花在皇城上空炸开,一朵接一朵的“牡丹”“莲花”映亮了半边天,连云层都被染成了粉紫色。朱雀大街上的篝火越烧越旺,百姓们围着篝火跳起了踏歌,脚底下的尘土混着酒渍,踩出片黏糊糊的红。卖花姑娘的篮子空了,花篮底的花瓣被人踩成了泥,却仍举着空篮子跟着唱;醉醺醺的老汉抱着酒坛坐在路边,对着烟花喃喃自语,口水顺着胡须滴在衣襟上,那上面还别着朵刚摘的石榴花。
这三天里,开封府的空气都是甜的,糖炒栗子的香混着酒气,红绸的艳映着笑脸,连风里都裹着化不开的喜气。没人再提国库的空虚,没人再想东南的战事,此刻的开封府,只属于胜利的狂欢——就像孩童手里那根越舔越短的麦芽糖,明知总有吃完的一刻,却仍要在最甜的时候,狠狠咂摸出声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