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劳七伤,正是需要关好门休养生息的时候,高句丽上下无一不希望他们国家低调不引人注意,以免引来恶狼窥视。
可高发歧却不这样认为,他失败的原因,高句丽国事崩坏的原因都归结于公孙度的插手阻挠,尽管高句丽国中也有不少人都是这般认为,可这种话却万万不能讲出来的啊!
高句丽的贵族这会最怕的不是来自王宫的训斥责罚,而是那些越境的玄菟郡府兵,这些人堪称无法无天,根本不顾高句丽贵族之间的体面,他们挽弓策马,奔驰于高句丽的国土之上,攻破庄园,劫掠财货,抓获部曲。
在这些府兵军头眼中,高句丽国内的布匹、粮食,都不是最为紧要的,他们最为需要的,是高句丽那堪称丰富的人力资源。
至今,有多少高句丽贵族被府兵捉住,进而成为了庄园部曲,已经成为了一个谜团。反正,国内城的老爷们从每年聚会喝酒不断变少的人数中察觉到,高句丽是真的禁不住一场战事了。
当然,高句丽政变这种能够改变一地势力格局的消息,在当前的公孙度眼里也是可有可无。
居轨的做法并没有出乎公孙度的预料,在木央以及辽地军方的计划中,高发歧始终是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哪怕高发歧走了狗屎运,在接下来的政治斗争中幸存下来,以如今高句丽的体量也很难对公孙度造成多大的影响。
辽地的府兵地主们早就对越境抄掠高句丽这样的小打小闹不满意了,他们迫切的想要扩大部曲数量,以壮大府兵的人力物力财力。
与军方持相同意见的人还有很多,商贾们迫切的想要打开高句丽的市场,他们很清楚,渤海的阻隔挡住了商贾们对中原市场的渗透,但同理,渤海也挡住了大批有野心的商贾扩张。
故而,高句丽一旦被公孙度拿下,这片处女地是极有可能沦为辽地商贾自家商品自留地的。
更别说,此时的高句丽经过不断削弱,已经是一块散发香味的肥肉了。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般,身怀利器者杀心自起,辽地的地主、商贾、府兵、乃至普通百姓,都是公孙度新政的受益者,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有了长足增长,可他们不清楚,自身的实力到底到了何种地步,而高句丽,从前的地区小强,尽管被削弱,可其本身在辽地仍旧有着极大的影响力,正是一块极好的试验田。
请战的文书一早就被送到了公孙度的案头,望着面前那叠成小山的文书,公孙度轻轻蹙眉,他将手里的情报文书扔到案几上,轻轻揉了揉眉心。
他很清楚,辽地的军方,以及地方资本随着发展开始不甘寂寞,尽管这些人随着中原的战事进展,都收获了大量利益,可这种通过出售物资给州府获取金钱,继而扩大生产的方式,仍旧满足不了许多人的胃口。
每个人的诉求都不同,军方渴求战争,渴求战争带来的功勋、土地、部曲,商贾渴求战争,渴求战时的庞大订单,战后的稳定市场,百姓渴求战争,生产力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让他们对周边的部族充满了不屑,扩张的民族情绪慢慢被激发。
这还只是初步建立了工业基础的辽地,以后随着公孙度治下工业资本的壮大,他们会越发意识到他们掌控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同样会意识到,周边的小国、部族,是多么的脆弱。
巨大的实力差距,将会让官方乃至民间都充满好战氛围,随着火器的发展普及,武器所导致的战力鸿沟,将会让所有人变得疯狂。
届时,或许工业资本的扩张市场都变得不再吸引人,人们会更加倾向于赤裸裸的占领抢夺,毕竟,工坊生产的慢腾腾的财富增长,怎么比得上刀枪威吓下的真金白银?
这便与公孙度发展工业资本的初衷相悖了,资本总会选择最快积累的途径,他必须控制住政权迈进的脚步,让对外战争与内部矛盾积累相抵消。
以上种种,都让公孙度不得不慎重对待,这也是他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不肆意扩张的原因之一。
年初时,公孙度便在邺城召开了幕府会议,会议上汇聚了来自辽地、幽州、冀州、青州的各方势力,公孙度点明了接下来几年的重点是经营地方,如无必要,并不会发起大战。
此次会议过后,公孙度能够明显感觉到,来自士人的抵触情绪变弱了。或许,在官僚群体占主体的士人们看来,治理地方才是他们所擅长之事,公孙度的政策,明显对士人进入公孙度帐下铺平了道路。
但很可惜,公孙度压根没考虑过士人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