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公布那天晚上,邝野在南京跟教授参加一实验,晚上跟高子云见了一面,草草吃了顿饭。
在部队诗了半年,终于见着亲人了,高子云激动地两眼泪汪汪,在部队排挡门口抱着邝野死活也不肯撒手,邝野把人拉开,“行了,一大老爷们注意点形象。”
从小高子云就跟邝野亲,抱着他的胳膊,“一大老爷们要什么形象,再让我抱会。”
邝野看着他咧着嘴角乐。
高子云闷了半年,此刻就跟个话匣子似的什么都往外倒,絮叨个没完,邝野倒也没嫌弃,吃了两口就安安静静地靠着椅背听着,他向来是个很好的听众,这点毋庸置疑。
“刚来头两天,”高子云一边握着筷子,一边用手指比了个二,“五十斤负重五公里,跑完两天下不了楼梯,爬着下的,那腿都是罗圈——”
“后头有一湖,零下十来度,人直接下去泡水,牙都给冻得上下打颤,谁喊一句冷,哐,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问你还冷不冷?!说冷,哐,又是一盆。”
邝野看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听得入神,偶尔还搭两句腔。
“那你后悔吗?”
“你问过小姑娘,她学舞蹈后悔吗?”
邝野摇头。
“那我也不,老话不常说,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高子云筷子杵在碗里,低头笑笑:“从小你就比我们都优秀,邻里街坊都觉得你将来是一干大事儿的人,我,高子云,没什么本事,也不想被人看上去那么差,你干大事儿,我当兵,还反倒给你挣面子。”
邝野低笑着摇摇头,“得了,赶紧再吃两口,我得走了。”
“去哪儿?这么着急?”
“回哈尔滨,晚上出成绩。”
高子云哗啦吸了俩口面塞进嘴里,神经大条地说:“你又没考,你出啥——”
话一愣,倏然抬头,目光直戳向他,“不对,你丫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啊?”
又恢复了往日插科打浑又一茬没一茬地模样。
邝野笑着在桌下踹了他一脚:“吃你的面。”
高子云呵呵乐,傻乎乎低头三两口把碗底的面儿嗦进嘴里,一根菜丝儿都没留下。
邝野摇摇头,啧啧两声,“在里面教育的还行,还知道节俭,这要让老高知道,没准乐开花儿。”
高子云不屑:“他才不会呢,走之前就说了,这儿子他不要了,大半年了,连我妈都被他关着,不让来见我,老东西心真狠。”
提到他爹,高子云到底还是有一丝遗憾。
谁不想自己做的事儿得到家人的支持和鼓励,成绩不好,那就另谋出路,证明自己也不比别人差,但在蒋志雄眼里当兵就成了不负责任,不孝,宁可当作没生过他这儿子,走之前那晚什么狠话都说尽了,恩断义绝这样的词儿都从他嘴里蹦出来了,他根本就没在指望人能原谅。
“行了,来都来了,你在这边就安心训练,等回头哥几个再来看你,老高那边你放心,我们几个都照顾着呢,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还是那副样儿,爱热闹,啥都爱管,看见一老太过马路还紧着上前扶呢,完了我一看,那老太岁数还没你爹大。”
高子云:“他就那德行,在单位管出毛病了,在家里也啥都爱管,邻里街坊有点儿啥,全算他一人账上,跟你妈一德行。”
邝野皱眉:“说你爹还连带我妈,想打架?”
小时候打不过,被人拎着摁在地上狠揍,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高子云一拍肩膀的武警徽章:“你这是在威胁中国人民解/放/军?”
话音刚落,邝野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捞过,接起。
刚“喂”了声,话简里传来一阵沉默,然后吸了吸鼻子。
心猛地一沉。
“赤赤?”
又是一阵不间断的抽噎。
“邝野,我滑档了,去不了北京了。”
司赫的成绩原本是稳上的,可报考填志愿的时候,系统明确显示她没有排在学校招收范围内。就一分,就真的是一分,她来来回回进了好几次,不是她眼花了,是的的确确滑档了。
后来苏玲燕找人给她算了算,算命先生说这丫头就是天生运不好,命里犯各种坎,大的能要了她的命,小的也能让她痛上好几天。
司赫知道后,把自己窝在卧室里,一整天都没出门,好像,的确是这样。
早年大学生罕见,一村里也没几个大学生,但到了九零后那代,遍地都是大学生,不考个姑大学未来的路很难走,加上又不是家底儿雄厚的人,全指着这条出路呢。
邝野跟高子云告别,连夜从北京赶回哈尔滨。
两人对着报考手册研究好几天,二本拔尖儿的那么几所,一本遍地都是,但小姑娘都提不起兴趣。
司赫懒洋洋的靠着椅子,闭眼冥想,“或许,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