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到了老妇家。
可怜这老妇,明日就要下葬了,今日还被扒了个精光。
灵棚之中,罗仵作验罢之后,眯起双眼,用浅显易懂的词汇说道:“她该是双脚一滑,咚地一声摔了个仰八叉。但由于穿的厚,皮肤又糙,在第一次验尸之时,并未发现其双肘,有明显的磕碰伤。”
李值云目色一喜:“双肘的磕碰伤,也属于防御伤,表示她跌倒之时,仍意识清晰。”
罗仵作点头:“是。”随后,他又扒开了她脑后的头发,但见一块淤黑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
“她这一跤,摔到头了……”
李值云连忙接过话来:“摔到头部,通常天晕地旋,所以,她躺在地上,未能及时起身,便被凶手寻到了动手的时机!”
罗仵作道:“应该如此,两位大人的分析应该无误。”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觉得心头一松,眼前一亮,胶着了数日的疑惑,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一通百通,如今回看,其中的原理十分简单。
若是先被冰溜子刺中,随后倒地,那么人在身受重创,将死不死,意识不清的时候,是不会出现防御伤的。
并且,很大可能是屁股先着地。
至于初次验尸之际,为什么没有发现脑后的异样呢?
一则,是因为死者随即身亡,二则,所有的鲜血皆往伤口外溢出。所以,未曾立时显现鼓包、硬块及淤血等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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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会淋漓的回来衙中,李值云和徐少卿二人,对当时的情况进行了推演。
首先,凶手选中了冰溜子为凶器。至于原因,前文说了,锋锐不减,并且不会留下指纹,也几乎排查不到凶器的出处。
其后,凶手身藏凶器,紧随老妇其后,紧密寻找着动手时机。
然后,老妇意外的摔了一跤,以至她仰躺在地,难以起身。(这也是画师所说的,必有意外的成分掺杂其中。)
接着,凶手见机行事,伺机而动。趁着大雪过后,茶花街上行人稀少,痛下杀手,将冰溜子猛猛的贯入老妇头顶,制造出被溜冰子砸中的假象。然而,凶手唯一疏漏的地方是,那处并无房檐或者大树,所以才阳差阳错的酿就了后面的蹊跷谜题。
最后,凶手得手,或立刻逃匿,或隐于看客之中。
……
当推演到了看客,两人立时拿起了四张画像,从中寻找着可疑之人。
随后,两个人的手指,不约而同的戳在了画中路旁,一个精瘦的男子身上。
旁人或伸头眺望,或抱臂静观,唯有他的脖子半伸半缩,脚尖半踮,一副随时要走,又舍不得走的模样。
查案的过程总是如此,
当那个最关键、最令人困惑的疑点被彻底勘破时,整个案件的迷雾便会瞬间消散。
正如找到了毛衣的线头,轻轻一拉,所有的纹路都会化为一条清晰的长线。
李值云带着一种获得感,十分满意的看向徐少卿:“这就有劳徐少卿回去,连夜命那画师,复原一张案犯的肖像出来。如此,咱们也不必大费人力,去到处寻找目击者了。”
徐少卿伸着纤长的食指,凌空点着她:“你啊,真是现学现挂。好了,时候不早了,确实该回去了。”
两人告辞之后,已经是平常的熄灯时分了。
李值云整理好了背囊,这便出了冰台司大门,脚步悠悠的往家走。
夜黑灯瞎,街上清冷无人,鼻息之间,全是未化尽的凛冽雪气。天真冷啊,小豌豆再不在家,偌大的李府,便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然而,当她堪堪拐过弯,便见三个黑瞎瞎的人影突兀地蹲坐在自家门前台阶上。
李值云心头一紧,本能地提起防备。
待到近前,借着半点昏暗的月光,这才认出这三个人是谁。
她蹙起眉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困惑和不满,说话的声音正如呼出的水汽一般,沉沉的落到了地上。
“爹,你怎么来了?”
李四合抬眼一瞧,发现是大姑娘回来了,这便连忙扛起包袱,小跑过来:“云儿,我跟你娘一直都想来看你呀。这不,家里刚刚张罗着秋收完毕,我们就动身了。”
李值云瞥了一眼李四合身旁的地主婆子,淡淡的说道:“我会叫她李夫人的,京里人家,都是这样称呼的。”
“好好好,叫夫人也好,咱们也时兴一回。”
李四合并不生气,只是把手边那个十岁大的小男孩推了上前,“叫姐呀,你愣什么?四年没见,连你姐都不认识了?”
小男孩这便攥住了李值云的袖子,仰着他的脑瓜子乐淘淘的喊了一声:“姐!”
李值云浅应,自顾拿钥匙开门。
李四合在一旁絮絮地说道:“你走的时候,凡儿刚会写一二三,现在啊,都能写千字文了,跟你一样聪明好学。”
李值云笑了:“六岁才会写一二三,倒也少见。”
李四合吃了个鳖,仍不生气,只是一左一右牵着妻儿,跟着李值云左顾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