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要把她收监,老妇一蹦三尺高,跟一只年猪似的,几个汉子都摁不住。
“小树!雷小树!你出息了呀你,你要把你亲娘关到大牢里啊!我这就跟你拼了呀,拼了!”
大声呜嚎之中,老妇一伸脖子,就朝着周仕丹的坐骑撞了过来!
侍卫们连忙去拉,再死死的把她压在地上。她双嘴啃泥,依旧是嚎哭不已,骂骂咧咧。
有侍卫去堵她的嘴,她倒战力惊人,直接将人咬的顺手流血。
一边疯狂挣扎,一边破口大骂:“不活了呀,没法儿活了呀!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的呀,那左边屁股上还有块红胎记啊,这就不认我了呀!真是个畜生,畜生!”
周仕丹快速摆着手,如同驱赶苍蝇,“拖下去!赶紧拖下去!”
就在老妇被抬走之际,徐少卿勒着他的白马踱了过来,正颜厉色的说道:“周尚书,且慢。”
周仕丹抬眼,怒不可遏:“这悍妇当街撒泼,惊扰圣驾,还要攀认本官,徐少卿是何道理,缘何阻拦?”
徐少卿道:“本官见此妇言之凿凿,不似是信口开河。”
被抬出了数步的老妇一看有人帮腔,连忙扭过头来,手舞足蹈:“大老爷,这位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呀!他就是我儿子,从我裤裆底下掉出来的亲儿子!”
这厢厮缠不已,圣人那厢已然收到了风声。
王公公附耳低声,讲明了情况。圣人听罢,双颊上泛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随后略一摆手,看着眼前的花萼相辉楼道:“叫他们几个理去吧,朕还忙着,应付东瀛来的小王爷。”
……
车驾仪仗尽入兴庆宫,此刻大街上只剩周仕丹几人,不想公主竟也凑了过来。
一身剪裁利落的窄腰窄袖骑马装,将她衬得愈发明艳动人,一开口,便是十足的辛辣劲儿:“哟,周尚书,旁人最多冒出个野爹,你倒好,直接蹦出个野娘!厉害啊,可真够厉害的!今日这桩公案,可真是耐人寻味的紧,若不仔细瞧瞧,瞧个究竟,往后哪里还能碰到这等热闹!”
周仕丹怒目而视:“你!”
随后,他陡然吐出一口气来,整个人平静了,恢复了他老于世故的模样:“罢了,既然徐少卿和李司台都在此,倒也不必由本官劳心了。汝二人尽管处置,本官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话罢,拍马就走,离了这所谓的是非之地。
老妇在后头,“小树,小树!”而周仕丹却是全然一副与他无关的架势,自如离开,头也未回。
其实今个儿,他也算是倒霉了。
若是往常,敢有人拦马叫嚣,恐怕早就从人间消失了。奈何今日銮仪在侧,百官注目,纵使再位高权重,也无处施展。正应了那句——乱拳打死老师傅,穿鞋的遇见光脚的了。
徐少卿瞥了一眼周仕丹的背影,看向老妇:“你方才所说的红胎记,可为实话?”
“回大人,当然是实话了!”老妇底气十足,频频顿首。
随后,李值云与徐少卿交换了眼色,叫她画了押后,便着人先行将她送回家中,并出言安抚,明日后再来家访,必不叫那恶媳,欺凌到婆母头上。
如是,处理完毕,两人才与公主一起,缓缓的登上花萼相辉楼。
公主意犹未尽,颇为惋惜的说道:“本宫还以为,今日要扒了那周仕丹的裤子,当庭检验呐!”
二人不禁发笑:“不论如何,他毕竟是三品大员,扫了他的颜面,朝廷的脸面岂不是也跟着丢了?”
公主脑袋一歪:“这倒也是。”
花萼相辉楼上,觥筹交错,彩光迷离,宾主尽欢。席间的熏笼一顶挨着一顶,内里碳火哔啵作响,熏出了满殿的暖香。
热的人,脱了外衣,还要隐隐冒汗。
可是外头,却冷的很。
眼看街上没人,都回家吃冬至饺子了。苏娴这才提前关上了医馆大门,搓着两手直哈气。
“今年可真冷啊,下了场雪,大街上硬是化不开了,屋檐下的冰溜子跟铁棍一样。豌豆,等吃完饭,咱们得用竹竿给它敲下来。要是它自个儿断了,砸到人就不好了。”
小豌豆端来盘好的饺子馅,双手麻利的包着。就那么一捏一挤,一个小元宝就好了。
一边包,一边突发奇想:“姑姑,我听说有道菜叫油炸冰溜子。不如现在就敲下来一根,掰断了,咱们炸着试试。”
苏娴眸光一亮,“好呀。”
随即在心里琢磨了起来,“这道菜呢,得是甜口才好吃。用面糊裹了,先下锅炸。等炸至金黄酥脆,就捞出锅来,再淋上桂花酱或者奶浆。得,就这样办。”
打定主意,便手执竹竿,在门外噼里啪啦的敲了起来。
瞧着姑姑越敲越兴奋的模样,小豌豆眉眼一转,原来姑姑这么淘气啊……
于是连忙出言相劝:“姑姑你慢点,地上滑。”
其实师父也这样,表面上都是周吴郑王,波澜不惊的,实际上,比谁都淘,比谁都疯。
哼,这些大人,真是叫豌豆费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