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委屈。原来那男子,竟是他的儿子。”
“今个儿晌午,这老妇毫无缘由的,将他儿媳从台阶上推了下来,以至早产。”
“她头上的那一刀,便是儿媳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拿刀砍的。”
小豌豆啊地一声:“如此说来,一点都不亏她。”
苏娴抿了抿唇,更好笑的,还在后头呢。
“这男子啊,不过是家中老三。上有一兄一姐,下有一妹。”
“这老大呢,当年要进京考取武举,老妇竟扣下了他的户籍册子,以至他错过了这场考试。后来,老大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
“这老二呢,在出嫁之后,曾身怀六甲在家安胎。一日,正好生生的在家坐着呢,那老妇却骤然闯入,仍旧是毫无缘由的将她毒打一顿。”
“后来竟在小孩周岁宴上,狠扇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耳光。”
“除此之外,只要她愿意,就随时登门滋事,闹的是你死我活。自此,老二一家被迫举家逃离,迁至京城,做小买卖为生。”
“这老四呢,更是可怜。自小到大,就没有一日不挨打的,连脚趾都被打断了一根。”
“后来,也是刚到及笄,就跟着一个外乡客跑了,远嫁他乡。”
“这老妇呢,就开始肆意造她的黄谣,传的是左邻右舍,无人皆知,都当做笑话来看。”
“唯有老三一家,能稍微辖制她点。毕竟,也只剩这一个儿子养老了。”
“对了,他们跟咱们还是老乡呢,都是孟城人。接生完了,这两夫妇算是对我道尽了缘由。”
“这不是老二一家搬到京城了么,老三一家也想过来谋生,就带着这老妇一并迁到了京中。”
“自打老三媳妇怀孕,这老妇看着她身子不便,感觉自己又行了,一日日的作天作地,作鬼作妖。”
“老三无奈,只好在临街租了个房子。”
“今日晌午,老妇借着过来烧饭的由头,居然突然将老三媳妇推落台阶,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听罢了这些,当真是笑了我一路。神奇,实在是太过神奇了!”
小豌豆在一旁听着,笑的是满地打滚,“她公平的苛待每个孩子,当真是不偏心呐,哈哈哈!”
苏娴无语的摇了摇头:“这老妇二十年前就守了寡,真不知道家中男人,是不是被她折磨死的。”
小豌豆唏嘘道:“真是个极品老妇!谁要是做了她的家人,当真是倒了血霉。”
原本呢,只把这事当个笑话,听一听就罢,不料转天冬至,这老妇又来了医馆。
她一进门,脸上便堆起客套的笑,一把攥住小豌豆的手道:“小官爷呀,听说你在冰台司当差?”
小豌豆立马抽回了手,没好气的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老妇嘴唇哆嗦着,颤巍巍地指向自己的额头,可怜兮兮地说道:“我要状告我那三儿媳,重伤婆母,不孝忤逆。“
小豌豆抬手一指,指向了京兆府的方向:“你去京兆府吧,民事纠纷只有京兆府受理。大理寺和冰台司,不负责这些。”
“京兆府啊,”
这老妇用手指在掌心划拉两下,好似在拼命记下这个名字,“好好,谢谢小官爷,我这就去京兆府。”
终于把人打发走了,小豌豆狠狠的瞥了她一眼,真是个千年老祸害!
时值假期,京兆府只留几个属官值守,一应的堂官,或准备前往兴庆宫赴宴,或在家中休沐。
“咚、咚、咚……”
老妇来到了京兆府外,手执大锤,用力的敲响了登闻鼓。岂料非但无人受理,还遭到了衙差们的驱赶:“去去去,冬至休沐,若非人命案子,就后日再来吧!”
老妇当场撒泼,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对着街上的行人哭天抢地,口中哇哇乱叫:“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家中恶媳拿刀砍我呀,我是再也不敢回家了呀!我就要冻死街头了呀!”
也就真的有好心人,被她的表演蒙骗,给她支了个招:“这位阿婆,倘若你真的有天大的冤屈,不妨去兴庆宫那里试一试吧。今日圣人在兴庆宫设宴,各路官员随侍。纵使见不到圣人,兴许就能碰到哪位青天大老爷,为你做主撑腰呢。”
嗯?还有这门路啊?
老妇一听这个,立马刹住哭声,不嚎也不叫了。只是利落爬起身,拍一拍棉裤上的泥,便迈开大步,溜着未开化的薄冰,出出溜溜的往兴庆宫去了。
她就是这样,巴不得闹的越大越好。
自打落生成人,她的心中便积着一团邪火,那是一股源自骨子深处的怨愤和躁动,就像滚烫的岩浆一样翻腾不息。
只有拼命的闹,她才会觉得舒服一点。
只有拼命的闹,那团邪火才得以宣泄片刻,换来短暂的平静。
她来到兴庆宫外的大街上,只见长街两侧禁卫列阵,肃立如龙。一个个挎着腰刀,严阵以待。
未出多时,便听到号角长鸣,锣鼓开道的声音。
她心潮彭拜起来,知道圣人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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