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在又一个日暮时分,被酒香腌入味的梁王夫妇在戏楼看罢了戏,浑身轻飘的往后院走。在酒意的驱使下,他们兴致高昂,又唱又跳,几乎上演了一出《夫妻双双把家还》。
主子们撒酒疯,下人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在兴奋之后,又困意缱绻。
起风的时候,这股子瞌睡劲儿到达了顶峰。所以,该睡的,不该睡的,都基本上睡着了。
是夜,梁王府起了大火。
整整五百坛雄黄酒,再加上呜嚎的北风,使得梁王府烈火窜天,烧红了整个东城。
……
冰台司的大门,也是在尖啸的风声里被砸响的。
来人是徐少卿的随从,观南。他捶着大门,高声喊道:“李司台,沈副司!梁王府起火了!公子命我前来报信,他与孙将军已先行赶赴现场了!”
惊闻此讯,冰台司夜灯骤明!李值云等人犹如离弦的利箭,步步铿锵地冲将出来!
“起火?怎生是起火呢?”
观南眉目扭曲,慌乱无措道:“谁都以为是蛇灾,哪承想是起火!”
李值云牙关一咬,翻身上马。马鞭炸响间,十数袭皂色斗篷翻卷而起,没入了猎猎北风之中。
小豌豆本也想去,奈何根本没有机会开口,这便去央求陈司直,“咱们也去吧,咱们也去吧。”
陈司直不允,最后还是岁丰做主,偷偷牵出了自己的小马,“来,你与画秋坐在前头,务必握紧鞍子。”
于是,三小只也迅速赶往了火场。
东市之中,早已宵禁,奈何火光冲天,各家各户便也醒了。一个个,或站在楼上,或爬到屋顶,哪怕是抬尽了头,也要往梁王府的方向看。
尚未抵达,便知王府无救了。
数条火龙平地而起,此刻正叱咤在王府上方。火龙吐出的信子瞬时就化为了千万条火带,将整座王府缠绕包围。
房梁框架发出剧烈的哔啵声,竟还离奇的传出了爆竹一般噼里啪啦的爆炸脆响。
升空而起的浓烟,如同咆哮翻腾的巨兽,焦糊气味随之弥漫开来,刺入每个人的鼻腔。
愈燃愈旺的火舌,贪婪舔噬着夜空,整个东城仿佛化作了赤焰焦土的炼狱!
小豌豆在王府外的大街上找到了李值云,李值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复又望向了火场。
她眉头深锁,无可奈何的叹道:“不应该呀,缘何会起这样大的火!”
徐少卿亦感无奈,只是摇头:“此刻纵使是天降大雨,也再难挽回。”
烈焰不止,滚滚热浪熥的人身上发烫。
小豌豆揉了揉脸,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恐怕火势会蔓延到街上。在这个时候,孙将军提来了一个满脸黑灰、蓬头垢面的男人。
他擒着他,如同牵着一只丧家犬。堪堪一松手,这人便狼狈的瘫在了地上,露出了后背衣衫上,被火烧过的大洞。
孙将军用力抹去脸上的黑灰,嘶声喊道:“救不成了!彻底烧散架了,根本冲不进去!这人是王府的门子,怕是唯一的活口了!“
门子从地上爬起,哀声泣诉:“五百坛酒啊,整整五百坛呐!王妃为避蛇灾,叫下人们购置了五百坛雄黄酒!火一起,风一吹,哪里还有活命的路!阖府上下百十口人,只怕全都没了呀!王爷,王爷……小的救不了您,小的对不住您呀!”
此话洞心骇耳,在场官兵无一不震撼当场。
李值云和徐少卿同时闭了闭眼,于心中暗叹道,怪不得火势如此凶猛,原来是酒水助燃,再加上风助火势,终至回天乏术。
小豌豆在一旁叽咕道:“怪不得呢,里头跟放炮似的,原来是酒坛子炸了啊!”
一听这话,门子更是涕泪涟涟:“炸了,炸了,王爷他不会连个残尸都寻不着吧……”
徐少卿给属下递了个眼色:“先带他回大理寺,用药治伤。待这厢处理妥当,再行盘问。”
人被带走了,李值云长叹一声:“徐大人,咱们此番又中了贼人圈套。”
徐少卿切了切齿,凉凉的眸子里映着未熄的火光,像是他按捺于胸的怒火。
李值云接着说道:“每一步,都是精心计算过的。此人先用变戏法,偷走了王玉衡的尸体。再大肆渲染,营造一个柳仙降罪、百蛇穿身的诅咒。世人皆知,雄黄酒可以避蛇,此一步,亦在他的计算之中。随后,再拣上一个合适日子,点上一把冲天大火!而我等呢,也着实愚钝,竟然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道理。那就是凛冬将至,蛇已冬眠。纵使是驯蛇人,恐怕也无法保证唤醒冬眠的蛇,会完全依照他的指示行事。所以说,根本就不会有蛇灾降临。”
徐少卿微微侧首,低声问道:“那这所谓的变戏法,究竟是什么?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尸体偷走。”
“不知。”
徐少卿蓦地发笑:“如果你的分析无误,那么这王玉衡,也是布局者之一。”
李值云郑重点头:“确实如此。其临刑前所绘的《百蛇行》,便是她给出的最后一击。”
徐少卿沉思道:“那么,她与她的同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