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言辞铿锵的燕藩世子,怎的突然自请罪愆?
吴天翊面带惭色缓缓站起,却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脊梁挺得笔直,语气诚恳得近乎沉痛:“臣心中有愧!北境虽暂安,却未能为陛下开疆拓土!将士虽用命,却未能让太后安枕无忧!臣每念及此,夜不能寐!”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望向帝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故而臣在此立誓,三年之内,必让北境周边各国尽皆臣服,定要在邵明城铸就‘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琉’的盛景!”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连内阁首辅徐阶等老臣都瞪大了眼。
吴天翊却恍若未闻,只定定望着龙椅:“臣恳请陛下与太后信臣一次,暂息旁议,容臣专心整饬北境军备。三年之后,若未能如愿,臣愿以项上人头谢罪!”
这番话掷地有声,分明是立下军令状,却又巧妙地将 “旁人谗言” 几个字轻轻带过,既表了忠心,又暗指了吴瑾年先前的挑拨以及对借构陷楚端梦谋反罪来打击燕王府。
而此时的小皇帝哪管这些,他听得是热血沸腾,就见他猛地一拍龙案:“朕信你!吴世子若能成此伟业,朕必以王爵相待!”
太后看着吴天翊那双燃着火焰的眼睛,忽然想起自己先前将沈明玥安排在他身侧的先见之明,眼底瞬间漾起满溢的得意,那笑意从眼角漫到眉梢,像是藏了盘桓已久的胜算终于落定。
她缓缓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笃定:“哀家也信你!这三年,燕藩军备所需,朝廷一概优先拨付。”
其实殿中众人皆知这话并非妄言 —— 如今北蛮已签署年年朝贡的盟约,羌族也重新恢复纳贡,以吴天翊的手段与北境的兵力,三年之内达成这般壮举,并非不可能。
更难得的是,他句句都将太后与皇帝放在前头,既显露出对皇家的绝对忠诚,又巧妙地化解了燕藩处处被掣肘的困境。
此时太后仰起头,凤目缓缓扫过殿中众人,目光所及之处,无论是屏息凝神的朝臣,还是各怀心思的藩王世子,皆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
那姿态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仿佛在无声宣告:这朝堂之上,终究是她定夺乾坤!
待收回目光,她转向吴天翊时,眼底已全然不见先前的冷冽!
反倒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喜爱,甚至微微颔首以示赞许,那神情里既有对少年才俊的认可,更藏着几分 “果然没让哀家失望” 的自得!
而当她再次看向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淮南王世子吴瑾年时,眼光骤然变得异常冷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