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士兵围坐在漏风的油桶旁,其中一人正用刺刀翻动着铝饭盒里的糊糊,铁腥味混着烤焦的麦香飘出来,在冷空气中弥漫。
“听说这次补进来的新兵里有大学生?”戴半指手套的士兵突然开口,指甲缝里嵌着没抠干净的机油,“咱旅现在算啥?239旅的皮,54旅的骨头,423团的魂?”他扯了扯左臂上磨毛的“239机械化步兵旅”臂章,金属旅徽早没了,针线勾连的白痕在作训服上像道缝补的疤。
斜前方阴影里,领口别着423团徽的老兵突然咳嗽起来,布满老茧的手掌捂着嘴,指缝间漏出的喘息像破风箱。
“管他什么大学生的,补充进来了,一样得死。”他正在用冻僵的手指给步枪上油,枪管在雪光下泛着冷冽的光,红漆剥落的团徽在领口晃了晃:“当年咱团的步战车都是新漆,锃亮锃亮的,现在倒好,跟二婚婆娘似的,补丁摞补丁,不过你说怪不怪?指挥部照样觉得我们能打仗。”
“这就是不把我们的命当命啊!他们在后面花天酒地。”另一名士兵伸出手靠近汽油桶,“我们在前线挨冷受冻的,说不定啥时候就变成盖着国旗的骨灰盒了。”
枪支横七竖八堆在临时搭起的木架上,新配发的95式步枪与老旧的81-1式挨着枪口,前者的工程塑料护木结着薄霜,准星上还挂着运输时蹭的红漆;后者的木质枪托裂着细纹,枪背带扣处缠着铁丝,那是士兵自己加固的,防止背带在严寒中脆断。
仓库东侧,停放的24辆八八式主战坦克呈扇形排列,这些刚从滩沙江总指挥部拨发的\"新装备\",炮塔红外灯罩还缠着出厂时的防护胶带,却在运输途中震裂了半道缝。
机枪防盾上的暗褐色锈迹并非岁月侵蚀,而是总装厂为掩盖旧编号仓促喷涂的伪装漆,\"wZ122\"的新漆底下,能辨出\"3117\"这类属于中部战区某装甲师的旧番号印记。
履带板边缘还带着北方的红胶泥,此刻却结满冰碴。
作战会议纪要的加粗批注里:“不计装备新旧,不计部队原属,72小时内必须形成可投入防守反击的机械化集群。”
这道命令的背后是早已被压垮的后勤:库存的新装备早已在各个边境线上消耗殆尽,眼下能凑给239旅的,是从三个战备仓库拖出的“库存旧货。”
80辆八五式装甲输送车紧挨着坦克停放,车体侧面新焊的角钢框架还泛着金属冷光,射击孔加装的防弹钢板边缘带着气割的毛边。
这是驻地唯一一台电焊机在零下二十度勉强工作的成果。
车窗更换的防弹亚克力板表面布满细密划痕,不是战斗留下的弹痕,而是运输途中被风雪裹挟的沙粒打磨所致。
毕竟作为一个满编的机械化步兵旅,总得有一些像样的重装备,按照滩沙江总指挥部的打算,作为即将推入南线绞肉机防守的主力拳头,第239机械化步兵旅必须在三天内达到满编状态,所以人员装备肯定是要第一时间补齐。
但好歹作为从南方军区撤下来的主力部队,第239机械化步兵旅还是留有一些新式武器。
最里侧的12辆九二式步战车炮塔转塔的液压杆渗着陈年机油,在雪地画出的深褐色油渍已冻成硬壳,车身上\"南方军区\"的绿白涂装剥落大半,露出底下2013年式数码迷彩。
而在它们身后的维修区,八台九九式主战坦克被帆布半掩着,炮塔顶部的激光告警器耷拉着,炮管根部缠着的保温棉漏出絮状物,能看见炮塔侧面新喷的\"239-07\"战术编号下,隐约透出\"99A-114\"的原部队标识。
这些从不同方向战场撤下来的功勋战车,正在被驻地的工兵用从报废步战车上拆的零件拼凑修复。
运输卡车的话,大多数没有进行有效补充,根据指挥部下发的命令,是让239机械化步兵旅就地征调民用卡车改装,以形成战斗力。
100余辆民用卡车挤在仓库后墙根,车体颜色五花八门:有褪成米黄的邮政车,有带着物流企业logo的厢式货车,甚至还有辆前挡风玻璃裂着蛛网的大巴车。
士兵们在车厢侧面焊上了角钢框架,蒙上了从废弃建筑拆下的钢板,钢板接缝处漏着光,能看见里面塞满了御寒的棉被。
驾驶舱内,方向盘上缠着毛线织的防滑套,仪表盘被改装过,新增的油量表和水温表用铁丝固定在中控台,玻璃罩上凝着哈气结成的冰花。
车头保险杠上,有的还挂着地方牌照,“南A·8b4238”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风雪,杨辰宇猛打方向盘,卡车斜斜停在结满冰棱的路牌旁。
“都他娘的活过来!”押车的中士用步枪枪托砸向车厢铁板,冻得发紫的嘴唇呵出浓重白气,“一分钟内滚下车,老子数到三。”
后车厢铁门“咣当”掀开,二十一个难民像被倒出的土豆般跌落在雪地。
仓储区西侧的空地上,五千多名从136步兵团驻地抽调而来的难民被集结在此。
清一色的青壮脊背组成灰扑扑的人墙,角落里,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