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的檀香混着深秋的凉意,在青砖地上漫开。
苏晚跪在冰凉的地上,素色裙摆被冷汗浸出深色印子,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攥紧的指节几乎要嵌进掌心。
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抖,连带着肩膀也控制不住地轻晃。
两侧立着的护卫如两尊铁塔,玄色劲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右手始终按在腰间佩刀的鲛鱼皮刀柄上。
目光如鹰隼般落在苏晚身上,没有半分松动。
脚步声从阁外传来,李景隆缓步走入阁内。
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用眼角余光扫过地上的苏晚,衣摆微动间,便径直走向正中的梨花木椅。
坐下时锦袍下摆自然垂落,遮住了靴面。
发现李景隆归来,苏晚的心脏骤然缩紧,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
嘴唇哆嗦着,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李景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与威压,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李景隆就那样坐着,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他不说话,阁内的空气却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压得人喘不过气。
福生进门后,反手将厚重的木门关上,“吱呀”一声轻响后,便垂手立在门边,一动不动。
苏晚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带着压抑的呜咽,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砖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恐惧如藤蔓般缠上心脏,越收越紧。
苏晚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指尖微微抽搐,往日在后宫见惯了阴私算计,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被绝望彻底包裹。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涌来,贴着皮肤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李景隆终于有了动作。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密报,指尖捏着纸角,轻轻一弹。
密报轻飘飘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苏晚面前的地上。
恰在此时,一滴冷汗从苏晚的额角滑落,滴在密报的墨迹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苏晚浑身一震,像是被惊雷劈中,猛地抬头,又迅速低下头,脸色瞬间变得如同死灰,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少主恕罪...”良久,苏晚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颤抖.
她伏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砖面,“奴婢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是徒劳,少主要杀要剐,奴婢绝无半句怨言...”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哽咽着,却依旧强迫自己说下去:“奴婢只求少主开恩,留奴婢一具全尸...”
“临死之前,还有一事相求。”苏晚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混着冷汗落在地上。
“别把奴婢丢去乱坟岗,哪怕只是随便找个偏僻的地方,挖个土坑埋了,奴婢也知足了...”
“若能了此心愿,奴婢来世愿为牛马,定报少主今日之恩...”
自她入晚枫堂以来,从未说过这么多话。
往日里她总是沉默寡言,谨小慎微,可此刻,这些话却像是遗言,每一个字都浸满了绝望与挣扎,在寂静的阁内回荡。
李景隆盯着她苍白的面容,目光深邃,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不杀你。”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愣住。
苏晚猛地抬头,双眼圆睁,瞳孔微微放大,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
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却又因为过度震惊而微微发颤。
“但今后该怎么做,你该清楚。”李景隆的声音依旧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看着苏晚震惊的双眼,目光锐利如刀,“告诉你手底下那七个人,晚枫堂容不下叛徒。进了晚枫堂的门,就只能是晚枫堂的人。”
“若是有人敢再背叛,”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冷厉,“死亡,只是最轻的惩罚。”
“今日之事,必须烂在肚子里,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李景隆的目光沉了沉,加重了语气,“尤其是少夫人。”
话音落时,他缓缓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晚一眼,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径直走出了文渊阁。
苏晚依旧跪在地上,身体僵住,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丢了三魂七魄。
直到阁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缓缓回过神来,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不知道,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全因这些时日对袁楚凝的细致照料。
自她入晚枫堂,起初因是外人而备受排斥,后来靠着对袁楚凝无微不至的关怀,渐渐成了除春桃外最得力的人,都是因为袁楚凝对她的喜欢。
李景隆念及这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