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来的俸禄……像极了颦儿……再也握不住的亲情……”
她哀哀欲绝,“精卫衔微木,尚能填沧海……颦儿……颦儿恨不能化身为鸟,衔尽世间土石,填平这无情的江水!
填平这……隔断生死的幽冥!”
贾琏在一旁,一面指挥小厮仔细安顿行装,一面搜肠刮肚地宽慰:“妹妹……节哀顺变……身子要紧……你看这扬州,瘦西湖的景致……”
他瞥见黛玉惨白如纸的脸颊,生生将“美人如云”
咽下,改口道,“……瘦西湖的水……澄澈得很……想是能……能照见林姑父在天之灵的……”
话一出口,更觉尴尬,船舱内只余黛玉压抑的抽泣与江水的呜咽。
视线拉回那绵延如白色长龙的送殡队伍。
行至半途,前方忽起骚动,隐隐有丝竹清音,破开哀乐传来。
只见官道肃清,彩棚高结,竟比别处华丽数倍。
棚前一人,素服如雪,长身玉立,风姿清绝,宛如谪仙偶落凡尘。
正是当朝北静王——水溶!
这位天潢贵胄,京华第一等风流人物,集无上尊荣、谪仙容貌、锦绣才情于一身,是云端上遥不可及的星辰,是无数深闺梦里不敢宣之于口的绮念。
此刻,他竟纡尊降贵,亲临这喧嚣尘路,只为路祭贾府亡媳!
那一身素缟,非但不掩其清华,反衬得他眉目如画,气质如冰似雪,然物外。
他静静伫立,周遭的繁花碧草仿佛都自惭形秽,黯然低垂。
彩棚之外,人潮涌动,无数目光炽热如火,无声的呐喊在空气中震颤:“王爷!
看这边一眼!”
“此生得见王爷仙颜,死而无憾!”
队伍中的贾宝玉,那颗为“神仙姐姐”
早逝而黯然的心,在听闻“北静王”
三字时,骤然被一道闪电劈中!
他猛地抬头,眼中迸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呼吸都窒住了!
是王爷!
是他素日里只敢在诗文中仰望、在闲谈中遐想的云端偶像水溶!
什么哀思,什么仪态,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一把攥住身旁贾珍的素服衣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变调:“珍大哥哥!
快!
快带我去!
是北静王爷!
是王爷啊!
我要……我要去拜谒仙颜!
去聆听玉音!
去……去沾染一丝那九天之上的清辉!”
贾珍正哭得涕泪横流,神魂俱伤,被宝玉这突兀一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无奈地抹去满脸泪痕,看着宝玉那痴狂亮的眼眸,心头涌起一丝荒诞与不耐:“宝兄弟!
你……你稳重些!
王爷面前,岂可失了世家体统!
……罢了罢了,随我来罢!”
心中暗叹:这小子,见了王爷,竟比见了亲老子还热切十分!
宝玉被引至水溶面前,心如擂鼓,双颊滚烫,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他屏住呼吸,偷偷抬眼望去——刹那间,仿佛有万千星辰在眼前炸开!
那容颜,皎皎如明月悬空,清辉朗朗,竟比潇湘馆畔最莹润的翠竹还要清雅三分!
那风仪,翩翩如松间清风,不染尘埃。
尤其是当水溶那温和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唇边绽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时,宝玉只觉脑中轰然作响,天地万物都失了颜色!
水溶早已听闻荣国府有位“衔玉而生”
的公子,今日一见,眼前少年虽身着重孝,却难掩其天生的灵秀与纯净。
那眉宇间的赤诚,眸中的清澈,是这浊世罕见的珍宝。
他心中顿生亲近之意,竟主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宝玉的手腕。
水溶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春风般的暖意:“这位便是那位‘衔玉而生’的贾公子?果然芝兰玉树,名不虚传。
你那通灵宝玉,乃是天生祥瑞,不知……本王可有幸一观?”
宝玉如梦初醒,慌忙从颈间摘下那命根子般的宝玉,双手奉上,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与颤抖:“王爷……王爷谬赞……小子……小子顽劣不堪,不过……不过仗着祖上余荫,在内闱……在内闱厮混光阴……赏赏花,读些……读些不入流的杂书……”
他身后的贾政,听得“在内闱厮混”
几字,脸色瞬间铁青,额角青筋暴跳,心中怒涛翻涌:“孽障!
孽障啊!
在王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