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再观察。”
他终于做出了让步,但补充道,“所有设备,现在就位,在这里。”
他指的是主卧。
于是,洛梨眼睁睁看着各种便携但精密的监护仪器被悄无声息地搬进了主卧套房的外间,连接好,处于随时可用的待命状态。
两名经验丰富的助产士和一名护士开始常驻套房,李教授则坐镇西翼医疗中心,随时准备支援。
孩子们也被妥善安排。
张姨温和而坚定地告诉等等和念曦,妈妈需要安静地准备迎接小宝宝,今天暂时不能陪他们玩了。
两个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等等紧紧拉着妹妹的手,小脸上是强装镇定的严肃,念曦则乖巧地点点头,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一点点不安。
纪靳修彻底放下了所有工作,通讯设备交由陈默全权处理。
他寸步不离地守在洛梨身边,像一座沉默的、散着低压的守护神。
洛梨走动,他扶着;洛梨坐下,他立刻在她腰后垫好软枕;洛梨只是轻轻蹙一下眉,他就会立刻上前,询问是否疼痛。
这种全方位的“关注”
,让洛梨感觉自己像个国宝,连呼吸都被计量着。
最初的紧张过去后,宫缩并未立刻变得频繁强烈,只是偶尔来袭,像温和的潮水,来了又退。
等待的过程变得有些漫长而……尴尬。
“靳修,”
洛梨忍不住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宁静,“你别这么紧张,我都不紧张了。”
纪靳修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力道有些大。
“要不……你看会儿文件?或者去书房处理点事情?我没事的,有医生护士在呢。”
“不需要。”
他干脆利落地拒绝,目光片刻不离她。
洛梨:“……”
她叹了口气,知道劝不动他。
她只能努力放松自己,看看书,听听音乐,试图忽略身边这座持续散冷气的“冰山”
。
下午,宫缩开始变得有规律起来,大约每二十分钟一次,疼痛感也逐渐清晰,像是有人在小腹里用力拉扯。
洛梨的呼吸开始随着宫缩的节奏而变化,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每一次宫缩来临,纪靳修的身体都会瞬间绷紧,他紧紧盯着监护仪上显示的宫缩压曲线,看着数字攀升又回落,再看向洛梨忍耐的表情,他的脸色就白一分,唇色也越浅淡。
他握着她的手,掌心冰凉,甚至带着细微的颤抖。
他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和恐惧。
商场上翻云覆雨的手段,在此刻毫无用处。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疼痛中起伏,除了紧紧抓住她的手,递上一杯水,或者用冰冷的毛巾擦拭她额头的汗,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认知,像一把钝刀,反复凌迟着他引以为傲的控制力。
夜色再次降临,宫缩的频率越来越密,强度也越来越大,从温和的潮水变成了汹涌的浪涛,一次次撞击着洛梨的意志。
疼痛如同无形的巨手,攥紧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忍不住出压抑的呻吟。
转移至医疗中心的决定早已做出。
当洛梨被平稳快地转移到那间按照最高标准准备、却依旧努力营造出温馨感的产房时,她的意识已经被一阵强过一阵的剧痛占据了大半。
纪靳修穿着无菌服,守在她的产床旁,寸步不离。
他的脸色比洛梨这个正在生产的人还要苍白,紧抿的薄唇毫无血色,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看着洛梨因为用力而涨红的脸,看着她因疼痛而涣散的眼神,听着她压抑不住的痛呼,每一次,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揪紧,几乎无法呼吸。
“呼吸,纪太太,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呼气……对,很好……”
助产士沉稳的声音在引导着。
洛梨努力遵循着指令,但剧痛如同脱缰的野马,撕扯着她的理智。
在又一波强烈的宫缩和phg的欲望袭来时,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出来:“靳修……好痛……”
这一声,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纪靳修冰封的情感闸门。
他猛地俯下身,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她汗湿的肩膀,将脸贴在她湿漉漉的鬓边,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哽咽:
“我在……洛梨,我在这里……看着我,看着我!”
他强迫她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