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江城西郊这片废弃的工业区上。
生了锈的钢筋骨架在月光下扭曲成怪物的剪影,破碎的窗户如同一个个空洞的眼窝,窥视着闯入者。
“轰!”
刺耳的撞击声撕裂了寂静。
奥迪a6的车头深深嵌入了水泥电线杆,冒着白烟,像一头终于力竭倒毙的野兽。
安全气囊弹出的瞬间,李曼的脑袋狠狠向后一仰,世界天旋地转。
额角传来温热粘稠的触感,她伸手一摸,满手是血。
远方,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无数条冰冷的触手,正从四面八方朝她收拢。
完了。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停留了零点一秒,就被一股更原始、更凶狠的求生欲彻底碾碎。
她没有片刻犹豫,抓起副驾驶上那个黑色的手提箱,一脚踹开车门,踉踉跄跄地冲进了黑暗的工厂废墟。
脚下七厘米的高跟鞋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寸步难行,只跑出十几米,脚踝便是一阵剧痛,整个人狼狈地扑倒在地。
手掌和膝盖被锋利的碎玻璃划开,火辣辣的疼。
但李曼仿佛感觉不到,她只是死死地抱住怀里的箱子,挣扎着爬起来,一把脱掉那双累赘的鞋,赤着脚,一瘸一拐地冲向更深邃的黑暗。
她必须跑。
她不能被抓住。
林渊那个小畜生,王浩那个王八蛋!
她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名字在反复燃烧,恨意成了支撑她逃亡的唯一燃料。
就在她消失在第一栋厂房阴影中的几十秒后,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面包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路口,没有开车灯,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土狼。
车门拉开,三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跳了下来,为的是个光头,脖子上盘着一条狰狞的青色龙纹身,正是王浩口中的“疯狗”
。
“妈的,来晚一步,条子快到了。”
疯狗吐了口唾沫,看了一眼远处闪烁的警灯,又指了指地上那双被遗弃的昂贵高跟鞋,“人刚进去。
她跑不远。”
他从腰后摸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在手里掂了掂,对身后的两个小弟狞笑道:“王局说了,活要见箱,死……也要见箱。
那娘们儿细皮嫩嫩的,估计不经吓。
都他妈机灵点,别让条子抢了先!”
“知道了,狗哥!”
三人如同三条嗅到血腥味的野狗,迅散开,也一头扎进了这片钢铁丛林。
……
李曼躲在一座巨大的冲压机床后面,捂着嘴,拼命压抑着自己粗重的喘息。
丝袜早已被划得破破烂烂,脚底板被碎石和铁屑扎得血肉模糊,每动一下都钻心刺骨。
她从机床的缝隙中向外窥探。
远处,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正在废墟中来回扫荡,伴随着警察的喊话声:“里面的人听着!
你已经被包围了!
立刻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投降?李曼的嘴角扯出一个凄厉的笑。
投降的下场,她比谁都清楚。
她换了个方向,试图寻找新的藏身之处。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另一侧厂房二楼的破窗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不是警察。
那人影动作敏捷,行动间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狠厉,绝不是按部就班搜索的警察。
王浩的人!
李曼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一股比被警察包围更刺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王浩,他竟然真的要自己的命!
那个在她面前点头哈腰,满口“李姐”
的男人,那个和她一起在酒桌上瓜分利益的“盟友”
,在危机关头,毫不犹豫地派出了索命的恶犬。
她忽然想笑,笑自己的天真。
什么盟友,不过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两条狗,当主人要杀狗吃肉时,另一条只会扑上来咬断同伴的喉咙,以求自保。
愤怒和背叛感瞬间压倒了恐惧。
你们都想我死?都想要这个箱子?
李曼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冰冷的箱子。
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惊慌失措的猎物,而是一条被逼入绝境,准备回身咬人的毒蛇。
她的大脑在极限的压力下,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警察是阳谋,声势浩大,但有规矩;王浩的狗是阴谋,无声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