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胳膊支在城墙垛口上,灰布袍的袖子滑落,露出冻得通红的手腕,上面还戴着一串粗糙的木珠手链:“说来复杂。
你应该知道,他贪财还残忍,放贷时利滚利像驴打滚,光是这城里,就有好几个佃农因为还不上他的钱,被他逼得卖儿卖女,还有两个直接吊死在了城门上!
我们都觉得他该死,就连特克斯洛城犄角旮旯里的乞丐,见了他的坟头都要啐口唾沫!
你是叫契卡吧?”
卫队长契卡哈哈干笑两声:“对,我就是契卡!
就连我这个小奥古斯塔领主的卫队长,都早听说过邱鸠的劣迹。
几年前我差事经过这里,还和他打过羊骨牌,输了钱他居然威胁要抢我的钱袋,说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是领主的人也不能例外’,当时要不是我弟兄们拦着,非得跟他打一架不可!”
修士布锲笑得更欢了,笑声惊得城垛上的积雪掉落:“他就那德行!
贪心不足蛇吞象,连自家人都坑——他欠他亲叔叔大毛瑟整整三袋银币,还是当年借去做皮毛生意的,结果生意赚了钱,他却赖着不还,最后差点把老人家活活气死!
这种人,早该有这报应!”
“大毛瑟?是图尔桥集市上那个总裹着羊皮袄卖羊毛毯的老头?”
契卡面露愕然,眼睛瞪得像铜铃,呼出的白气在唇边凝成一团,又被风扯成细碎的雾。
“对!
其实他是我母亲的本家,按辈分我该喊他舅舅。”
修士布锲哈着白气道,指节冻得红像熟樱桃,下意识地往袖管里缩了缩。
卫队长契卡张大嘴巴,下巴差点掉下来:“他是我爸的远房表弟!
他本名叫穆瑟,就因为常年蹲在集市卖羊毛毯,人们才顺口叫他大毛瑟!
去年冬天我还买过他一条狼皮镶边的毯子!”
城墙上的修士布锲兴奋得不停拍手,灰布袍袖子扫过城垛,带起一阵雪尘,在晨光中划出银色的弧线:“对对对!
就是他!
那张脸总是皱巴巴的,像块被水泡过的老树皮,一脸愤世嫉俗的样子,可做起事来总慢半拍,上次给主教送羊毛毯,居然记错了日子,害得我们冻了整整一个晨祷!”
卫队长契卡也哈哈大笑起来道:“还有他那个儿子,小名叫石头,总爱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人,像只护食的小狼崽,上次我逗他说要娶他姐姐,他居然拿起石头砸我!”
“去你妈的!
你跑到这儿交友串亲戚来了?”
冷到浑身哆嗦的霍亨?巴赫再也按捺不住,一脚踹在契卡大腿上,皮靴上的冰碴子溅了对方一裤管,“快让他开城门!
再啰嗦下去,连马尿都能冻成冰棱子!”
城墙上的修士布锲被这声怒吼惊得一哆嗦,慌忙喊道:“表弟,别着急!
我现在就给你们开城门,快进来暖和暖和,厨房的炉上还炖着羊肉汤,撒了胡椒和迷迭香!”
“你他妈的!
你这个蠢货!
你以为你是谁?想私开城门被吊死吗?”
城墙上传来老冯格苍老而愤怒的叫骂声,随即这个年迈的主教从城墙后探出头,难掩得意地用颤音笑道:“你们是谁呀?在城下吵吵嚷嚷的,扰了圣灵的安宁,当心遭天谴!”
霍亨?巴赫呆愣片刻,随即愤慨地用手指着自己的脸,指节因愤怒而白:“少跟我来这套!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小奥古斯塔领主霍亨?巴赫!”
“祸害巴特?”
老冯格故意歪着脑袋,眉头皱成个疙瘩,“你怎么起这样的名字?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到底是谁?”
说着还侧过脸,将手拢在耳边,装出一副听不清的样子,袖口露出的手腕上,檀木念珠串因抖动而出“叮叮”
轻响,与城墙的砖石共鸣。
暴怒的霍亨?巴赫抬手指着身后猎猎作响的飞狮旗,旗上的金线在风雪中闪着倔强的光,吼声在城墙下回荡:“我现在是帝国巡察特使!
你快点给老子开城门,否则以抗命论处!”
老冯格将身子探出还留有石坑和黑灰火迹的城墙——那些痕迹显然是攻城时留下的,弹痕处的砖石泛着新鲜的灰白色,他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什么?你要吃屎?这可不行,上帝不允许这般污秽之事,会降下瘟疫的!”
彻底失控的霍亨?巴赫抬手抄起马背上的弓箭,颤抖着搭上箭矢,指腹因冻僵而不听使唤,吓得装聋作哑的老冯格“呲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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