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惊讶时,斥木黎将他一把推开,睡眼惺忪地掀起帐帘,走出帐篷道:“哎呀,诺托老爹,是您啊,快进帐篷。”
他的声音带着慵懒和疑惑,好似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来意。
但蜷缩瘦弱的诺托老爹却面露惊恐,眼神悲悯地张张嘴,又无奈地垂下了头,随即又情不自禁地偷偷瞟了眼狗棚,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斥木黎急忙回头,只见乌拉犬猛吠猛跃,狗棚里脖子上缠狗链的木纲已经被勒得脸色青紫、口吐白沫,于是忙回身到狗棚前,甩开巴掌猛抽几个乌拉犬脑袋大骂道:“傻狗,闭嘴。”
随即解开木纲脖子上的狗链,又掐人中又扇脸道:“你可不能死。”
等木纲瘫软缓过气地“喔”
了声,斥木黎才放心地抓着脚想将他拖出狗棚,却拖出半截尸身,于是忙换手抓着木纲的脚拖出狗棚,向满脸苦楚的诺托老爹解释道:“抓错脚了,那是个偷马贼,你儿子木纲没死。”
说着上前将蜷缩的诺托老爹搀扶进帐篷。
受到惊吓的诺托老爹瘫坐在地上,用鼻子闻了闻斥木黎身上那股依旧浓重的血腥味,呼呼喘息良久后哆嗦道,“您想要什么?”
说着突然身体前倾,瞪大那昏黄的眼睛死死盯着赤木黎。
斥木黎惊愕片刻,低声道,“老爹,我知道雪雨湾外有很多人重金悬赏要我人头,但我来这里不是惧怕躲藏,而是只想有个存身之地,你们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
说着愁眉不展叹口气。
诺托老爹垂着头,呆滞着三角眼,嘟囔中又好似带着些抱怨道:“赖罕家因你而被灭门,你又让哑巴木图反水,还赶走了巴萨?墨郁,而且从高地人手中救下那个野种,萨沙?格勒都说你是雪雨湾之犬,雪雨湾哪个人不是您的待宰羔羊?您说什么存身之地?”
说罢怨恨般将脸扭向一边。
斥木黎压了压怒气,轻声道,“老爹话重了,都是讨口饭吃,曾经的‘飞鹰巴哈’拔督满不就是为了大家能吃饱而死吗?不过他是为了所有乌坎那斯部族,这个你比我清楚,而且萨沙老爹已经给你们留了余地,但为什么非要卷入这样的事情?”
诺托老爹眼神游离道,仿佛陷入了回忆中般固执道:“要是拔督满还活着,不会是这个样子,各坝子部族也不会分裂,大家更不会窝在这雪雨湾里”
斥木黎哀叹劝导道,“什么都是分分合合,即使是天选之人,也不会不朽不亡,您要接受现在的事情,像个真正的乌坎纳斯人!”
诺托老爹突然抬手,紧紧抓住斥木黎领口,瞪大眼珠凑近嘶哑道,“拔督满就像我的家人,但你知道拔督满是怎么死的吗?”
说着眼神里充满了悲愤和痛苦。
斥木黎轻轻拨开诺托老爹的手道,“他是被曼丁人抛石机重伤而死,不是传言所说的被谋害,我当时替曼丁人牧羊,被裹挟进了滚儿山之战,是亲眼所见此事。”
他的语气坚定,试图安抚诺托老爹。
诺托老爹往前探着身子,几乎失控地压低声音道,“但他是死在帐篷里,而且他的儿子小拔都又怎么会突然背后中箭而亡?就是有人想夺取巴哈的位置,你也知道他是谁,没人信任他,他根本没有他哥哥拔督满的魄力,他也担不起巴哈的名号,这才导致各部族分裂,你和他太亲近没有好下场”
说话间悲愤开始不停哆嗦。
斥木黎无奈道,“我看到过健飞的鸟儿坠入雪雨河,消失在波澜中,我也知道很多拔督满的亲信因他辞世而受到牵连,就像赖罕,而且您好像也曾是拔督满的侍卫,你们的部族也遭到些冷落,但无论别人如何看待,萨沙老爹从来没有主动对这些人做什么,除非是他们因不满而做出触犯条格的事情,萨沙老爹才会”
“才会什么?”
诺托老爹转转昏黄的眼珠,紧盯着斥木黎道。
斥木黎继续苦劝道,“如果您是萨沙老爹,您会怎么办?或者按照乌坎纳斯条格该怎么处置,乌坎那斯人有句老话‘人要想往前,就要直到抬头和低头’即使您不顾及自己,也应该为诺托部族那些年轻人和孩子想想。”
说着诚恳关切地握住了诺托老爹的手。
“完了!”
诺托老爹呼呼喘气道,“怎么办?怎么办都是杀头,孩子们不能,您您想要什么?木纲他是被”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旁边野孩子突然吼道:“你们放火,烧ada,该死,a、1uha!”
野孩子胡喊乱叫地扑向诺托老爹身上,却被斥木黎推到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