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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须皆张,带着几十名手持水火棍、铁尺的护院家丁,红着眼就要往外冲。
“慢着。”
凤九皇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无形的铁闸,瞬间定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他抬手制止,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一个身影——一个穿着藏青色学生装的青年,站在一处高石上,手里举着个简陋的铁皮喇叭筒,正声嘶力竭地呼喊,那年轻而狂热的声音,借着山风,清晰地送了上来:
“……皇帝都没有了!
龙椅都塌了!
这些吸食民脂民膏、依附前清余孽的皇商产业,就该归全体国民所有!
砸碎枷锁,物归原主!”
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钢针,狠狠扎进在场每一个凤家核心人物的耳中。
沈墨农像是被这声音彻底抽走了脊梁骨,双腿一软,“扑通”
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花砖地上。
怀中紧紧抱着的、刚刚收到的一叠电报,如同受惊的白鸽,扑簌簌散落一地。
凤九皇缓缓步下露台,走到沈墨农身边,俯身,修长的手指从满地狼藉中拈起一张墨迹尤新的电报纸。
目光扫过,那冰冷的字句瞬间刺痛了他的眼:
>急电!
安庆盐运使司衙署遭暴民冲击,官盐存库二十万引尽数被劫掠一空!
芜湖米市暴动,官仓及各大商行存粮仓库悉数起火,烈焰蔽日!
杭州织造局机房被占,织工哄抢贡品绸缎……
每一个地名,每一个事件,都代表着凤家庞大商业帝国的一处关节,一处财源,一处根基。
盐,铁,粮,丝……帝国的命脉,也是他凤家赖以生存的血管。
如今,这些血管正在被一根根粗暴地斩断、焚烧。
就在这时,厅堂侧面那架沉重的黄铜包金电梯,猛地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嘎吱”
声,随即“轰隆”
一声巨响,雕花的铸铁栅栏门被一股巨力从内部狠狠撞开!
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踉跄着扑了出来,正是凤家派驻扬州大钱庄的护镖头目。
他身上的镖师劲装已破烂不堪,被血和泥污浸透,左臂软软垂下,显然受了重伤。
他勉力支撑着,嘶声喊道:
“九…九爷!
扬州…扬州分号的金库…被那些自称‘民国军’的兵痞封了!
他们说…说咱们凤家持有的盐引凭证,是前清余孽的非法证明,一律作废!”
他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鲜血,却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被血浸透了大半、皱成一团的纸,颤巍巍递上,
“这…这是他们刚贴出来的告示…财政部颁的…《国有化令》!
上面…上面列着咱们凤家名下的…二十七处核心产业啊!”
凤九皇的呼吸,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
他伸出手,接过那张染血的、带着浓重血腥气和汗渍的纸张。
指尖触碰到那湿腻的触感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他展开法令,泛黄的劣质纸张上,盖着一个硕大而刺眼的鲜红印章——五色旗徽记。
那冰冷的铅字,一行行,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清晰地烙印其上,正无情地吞噬着凤家百年的基业:
>第一条:所有前清官督商办之企业、矿产、交通、通讯等,无论大小,一律收归中华民国政府所有。
>
>第三条:即日起,废除前清所授盐引、茶引、矿照等一切皇室特许专营权。
盐铁专卖之权收归国有。
>
>第七条:全国各私人钱庄、票号,须于限期内向财政部呈报所有资产明细,接受审核。
凡有涉及前清皇室资产转移、来源不明者,一律冻结、查封……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凤九皇的心上。
他那双握惯了金玉、签惯了万两银票、素来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抑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
这薄薄一张纸,重逾千钧,压得他百年世家的脊梁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露台外,骤然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嘀嘀——嘀嘀——”
,粗暴地撕裂了祖宅最后一丝体面的宁静。
五辆漆黑的福特t型车,像五只巨大的钢铁甲虫,蛮横地碾过祖宅前那象征无上尊荣的汉白玉台阶。
车门打开,几名穿着笔挺藏青色中山装、头戴硬檐帽的官员,面无表情地踏着满地无人拾捡、被山风吹拂滚动的银票,昂然步入花厅。
他们身后,是荷枪实弹、戴着雪白手套的士兵,刺刀闪着寒光。
为一名官员,面容冷峻,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花厅和露台上那位锦袍玉带的主人,毫无波澜。
他唰地一声,展开一卷盖着硕大总统府钢印的文书,声音平板,却字字如锤:
“凤九皇先生,奉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令,即刻查封贵府及其名下所有关联资产。”
他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