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阳光洒在她脸上,亮得晃眼,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照片里跳出来,喊一声“妈妈,我放学啦”
。
桌子上放着个打开的粉色书包,是阿雅十岁生日时妈妈送的,书包带已经有些松垮,上面的小熊挂件缺了只眼睛——是阿雅住院前一周,在楼下和小朋友玩时扯掉的,当时她还把挂件揣在口袋里,说“等我好了就用胶水粘回去,粘得牢牢的,再也不掉了”
。
现在挂件还在书包上,缺了眼睛的小熊歪着头,像在等阿雅回来粘眼睛。
书包里整整齐齐叠着件浅蓝色病号服,领口别着个小小的布制太阳徽章,针脚有些歪,是林薇之前给她的。
当时阿雅刚打完针,哭唧唧地说“疼”
,林薇就把这个徽章别在她病号服上,说“戴着小太阳,打针就不疼了,太阳会给你勇气”
。
阿雅信了,之后每次打针都要摸着徽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落下,还跟护士说“我有小太阳,我不怕疼”
。
最底层压着个白色药盒,盒盖没关严,露出里面的药片,包装上贴着张黄色便签,是阿雅的字迹,笔画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还写重了——“妈妈腿疼时吃,一次一片,饭后吃。
记得用温水送服哦~”
后面那个“哦”
字画了个小波浪,像她说话时拖长的尾音,软乎乎的。
便签的角落还有个小小的太阳图案,是用红色彩笔涂的,颜色涂出了边,像个冒失的小太阳。
林薇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砸在地板上,溅起的小水花沾到裤脚,凉得像阿雅最后摸她手时的温度。
她攥着白大褂衣角的手越收越紧,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指缝里渗出汗,把布料洇出一小片湿痕。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之前握体温计留下的印子还没消,现在又叠上了新的红痕——那道旧印子是阿雅住院时,她给阿雅量体温,阿雅怕烫,攥着她的手留下的,当时阿雅的小手暖暖的,现在却成了提醒她过错的烙印。
“阿姨,对不起……”
她的声音颤,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滚出来的碎石子,刮得喉咙生疼,“阿雅的事,不是意外,是我的错。
我那天早上跟男友吵架,脑子乱糟糟的,配药时没看清楚,把氯化钾当成了生理盐水……陈医生当时就在3o2病房门口,他全都看见了,却因为怕丢工作、怕担责任,假装没看见,还在抢救记录上签了‘药物过敏’……是我们,是我们两个人,害死了阿雅。”
阿雅妈妈没说话,只是慢慢弯下腰,拿起桌上的药盒。
她的指尖已经有些变形,关节突出,是常年做家务留下的,此刻却轻轻得像在碰易碎的玻璃,划过便签上的字迹,在“哦~”
后面的小波浪上反复摩挲,像是在触摸女儿还带着体温的指尖——阿雅写这个小波浪时,肯定是笑着的,小脑袋歪着,笔尖在纸上慢慢拖,像在画一条小尾巴。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着化不开的泪:“我就知道……她从小就仔细,吃药前都会把说明书翻来覆去看三遍,连每次吃多少、隔多久吃,都会用彩笔标出来,怎么会突然过敏呢?”
她顿了顿,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药盒的铝箔板上,出“嗒”
的轻响,像小石子落在空罐子里。
她赶紧用袖口去擦,却越擦越多,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滴在膝盖上的裤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她住院前一天,还跟我撒娇,趴在我腿上,说‘妈妈,等我好了,我们去海边好不好’。”
她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柔软,也带着撕心的疼,“她说要捡最圆、最亮的贝壳,给我串条手链,还要在贝壳上刻上‘妈妈的阿雅’;说她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看好了一双软底鞋,米色的,上面有小花,说我总穿硬邦邦的布鞋,走多了脚疼,要给我换双舒服的……”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零钱,最大的是十块,最小的是一毛,叠得整整齐齐。
“这是她攒的钱,藏在枕头底下,我也是她走了之后才现的……她说要给我买鞋,结果鞋没买成,人先没了。”
陈默的头埋得快碰到膝盖,后颈的肌肉绷得僵,像被铁丝勒着。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空眼窝处的纱布都被扯得紧,渗出血丝,温热的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裤子上,和阿雅妈妈的眼泪晕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阿姨,我们已经去医院自了,也联系了卫生部门,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
他的声音闷在胸口,像被棉花堵住,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该承担的责任,我们都会承担。
您要是想告我们,想让我们赔偿,我们都认,就算是坐牢,我们也毫无怨言。”
“告你们?”
阿雅妈妈突然笑了,笑声里全是悲凉,像深秋的风吹过空荡的巷口,卷起满地落叶,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