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黄灿灿的花,大雁飞过时,一眼就能看到这片黄,就知道咱们村到了。”
他每天都来浇水,看着油菜籽冒出小芽,心里比啥都高兴。
村里的老人们也开始忙起来,李爷爷扛着斧头去修村口的石凳——那是往年大家看雁的地方,石凳的腿松了,他要加固好,等着春天大家坐在上面看雁;王奶奶则带着几个妇女整理晒粮的场院,把场院扫得干干净净,还把往年看雁时用的草席翻出来晒,说等雁群来了,大家可以坐在草席上聊天。
连村里的孩子们都跟着忙活,有的去河边捡光滑的石头,说要在石头上画大雁,摆在桃树苗旁;有的则学着大人的样子,给路边的小草浇水,盼着它们长得快些,好让大雁回来时看到满眼的绿。
我坐在院门口的木凳上,看着桃树苗的新叶一天天舒展,从小小的嫩芽长成了巴掌大的叶子,颜色也从嫩红变成了深绿;看着油菜芽一点点长高,从寸许长的小苗长成了尺高的绿株,顶端还冒出了小小的花苞;看着老槐树的枝桠上缀满了小小的槐花花苞,青白色的,像一串串小铃铛。
风里渐渐有了花草的香,是油菜的清香混着槐花的甜香,吸一口,满是春天的味道。
我忽然明白,“盼雁”
从来不是只盼着大雁回来那么简单——它是盼着春天的生机,盼着田埂上的草绿,盼着槐树上的花开;是盼着亲人的重逢,盼着表哥一家回来,盼着城里亲家带着画架来;更是盼着日子里的那些小念想能慢慢实现,盼着父亲写的春联能引来雁鸣,盼着母亲蒸的馒头能被大雁“看到”
,盼着张叔种的油菜能开出一片黄。
这些盼头,都藏在日子的细节里——是父亲修整木凳时专注的眼神,是母亲泡槐花茶时温柔的笑意,是张叔浇油菜时念叨的话语,是村里老人们修补石凳时的认真,是孩子们画大雁时的天真。
我们都在等着,等着风把雁群吹回来,把春天吹回来,把所有的期待都吹成眼前的温暖。
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天空中就会传来“嘎——嘎——”
的雁鸣,一群群大雁排着“人”
字或“一”
字,从鹰嘴山那边飞过来,翅膀划破长空,影子落在田埂上,落在槐树下,落在我们盼了一年的目光里。
到那时,表哥一家会来,小侄子会蹦蹦跳跳地跑到桃树苗旁,把去年挂在槐树上的小木雁取下来,再挂上今年新做的;城里亲家会带着画架来,坐在鹰嘴山脚下,把大雁归巢的样子画下来,把戏台、河灯、桃树苗都画进“盼雁图”
里;张叔会摘来新泡的桃花茶,用粗瓷碗盛着,递给每个人;母亲会蒸好大雁形状的馒头,还是老面的,带着甜劲,摆在桌上,让大家尝;父亲则会搬来修整好的木凳,让大家坐在槐树下,看着雁群落在田埂上,啄食着地里的青草。
我们会坐在木凳上,喝着桃花茶,吃着大雁馒头,说着一年的念想——表哥会说城里的新鲜事,城里亲家会说他画的“盼雁图”
进展,张叔会说油菜花开得有多艳,孩子们会说要跟着大雁去看看远方。
风里飘着槐花的香,雁鸣在耳边响着,亲人在身边坐着,日子暖烘烘的,满是圆满。
就像每一个盼归的日子里,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暖,都在等着这一刻——等着大雁归来,等着春天常驻,等着所有的念想,都变成眼前的幸福。
槐叶落时盼雁还(再续)
这天清晨,我刚推开院门,就听见张叔在巷口喊:“老槐,快出来看!
鹰嘴山那边有雁影了!”
父亲手里的茶壶还没端稳,一听见“雁影”
两个字,立刻放下茶壶就往巷口跑,我和母亲也连忙跟上。
巷口已经聚了不少人,大家都朝着鹰嘴山的方向望。
天空是刚擦亮的浅蓝色,远处的鹰嘴山轮廓清晰,山顶的薄雾还没散尽。
张叔指着山尖偏右的地方,声音都带着颤:“看,就在那儿,小小的一群,排着队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眯眼细看,果然看见几个小小的黑点,排成歪歪扭扭的“人”
字,正慢慢往村里的方向飞。
小侄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那个小木雁,蹦着跳着喊:“大雁!
是大雁回来了!”
村里的孩子们也都围过来,叽叽喳喳地指着天空,眼里满是兴奋。
父亲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看得更仔细了,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是它们,每年都是这个时候,顺着鹰嘴山的方向来。”
城里亲家要是在就好了,他肯定要举着相机拍个不停,我心里想着,忽然听见身后有汽车喇叭声——转头一看,竟是表哥的车!
车窗摇下来,城里亲家探出头,手里还抱着画架,笑着喊:“老槐,我们没迟到吧?刚到村口就听见孩子们喊,说是大雁来了!”
小侄子一下子扑过去,拉着城里亲家的手就往巷口跑:“爷爷,快来看,大雁在飞呢!”
城里亲家连忙放下画架,跟着小侄子跑到巷口,举起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