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星虫钻进新星石的第三个清晨,失重星的泥土里冒出了成片的系梦绳幼苗。
它们的银线比阿浮最初的那根更细,顶端的小星星石却亮得惊人,像撒了把被阳光吻过的碎钻。
小男孩蹲在幼苗丛里数星石,忽然现有颗星石的光纹在动——不是简单的闪烁,而是像海浪那样轻轻起伏,凑近了看,里面竟浮着半片贝壳的影子。
“它在学贝壳说话呢。”
小女孩的翅膀掠过幼苗,翅膀上的露珠跟着晃出细碎的光。
她昨天刚给最后一艘返航的货船系上露珠,那艘船的船长说,冰晶星的会唱歌的冰已经在失重星扎了根,夜里会顺着系梦绳的银线往上爬,在星图藤的叶片上结出透明的冰花,冰花融化时,除了“谢谢”
,还多了句“常来玩呀”
。
话音刚落,那片浮在星石里的贝壳影子突然清晰起来,竟真的传出了“沙沙”
声,像小男孩星球的海浪正拍打着礁石。
周围的幼苗纷纷呼应,有的星石里飘出面包云的甜香,有的映着站着花的银丝,还有颗最小的星石,竟抖落出半粒麦穗——那是物理学家笔记本里最早结出的果实。
“原来它们在学大家的样子。”
阿浮摸着系梦绳的末端,那里的银线已经缠上了新长的豆荚,豆荚里的问候语又多了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像是哪个星球的孩子用蜡笔写的“我也想来”
。
她忽然想起守灯塔老人的话,连星虫搭的桥不会断,此刻才明白,这桥不仅是给故事走的,更是让所有思念都能学着“说话”
的地方。
那天下午,星港来了位特殊的访客。
那是艘用月光木做的小船,船帆是半透明的茧,划水的桨像两片巨大的银杏叶——船员说,他们来自“回音星”
,是被露珠里的双星球图引来的。
回音星的人说话总带着回声,比如他们说“你好”
,空气里会跟着飘来“好呀好呀”
,像是有无数个自己在偷偷应和。
“我们的星球会记住所有声音,”
船长是位扎着银辫的姑娘,她摘下船头挂着的海螺,海螺里立刻传出小女孩系露珠时说的话:“失重星有会开花的思念。”
声音比当时更柔,还混着点站着花的银丝摩擦声,“但我们总觉得,记住不如让声音自己长脚,所以就跟着声音的脚印来了。”
她带来的礼物是个铜制的音叉,敲一下,能把周围的声音都酿成透明的泡泡。
面包师烤面包时敲了敲,泡泡里就浮着面团酵的“咕咕”
声,还裹着沾着花银丝的“簌簌”
响;失明乐师拉琴时碰了碰,琴弓摩擦琴弦的“沙沙”
声立刻凝成泡泡,飘到星图藤上,和贝壳的浪涛声撞在一起,竟溅出了细碎的音符,像群会飞的萤火虫。
小男孩把音叉拿到系梦绳幼苗旁,刚敲了一下,所有星石里的影子都活了过来:贝壳影子开始开合,麦穗影子轻轻摇晃,连那半粒麦穗都抽出了细茎,在光纹里结出了新的麦粒。
音叉的回声里,突然混进了个陌生的童声,脆生生的,像在喊“我也要贝壳”
——船员说,这是回音星上最小的孩子的声音,她总缠着大人要听大海的故事,现在,她的声音正顺着连星虫的桥,往失重星跑呢。
会结果的影子
物理学家的笔记本最近越来越“调皮”
。
它不仅会自己飘到星图藤下,还学会了跟着连星虫留下的光点移动,有时停在面包房的烟囱上,有时落在乐师的琴盒旁,最离谱的一次,竟钻进了小女孩翅膀上的露珠里,把里面的双星球图拓印了下来,在纸页边缘结出了串小小的露珠果实。
“这是闺女在学画画呢。”
他翻着笔记本笑,上次从新星石旁变出的弹珠,此刻正躺在纸页的空白处,弹珠里映着小男孩拼的小螃蟹,螃蟹的螯钳上,站着花的花瓣已经长出了细根,像在悄悄往弹珠里扎根。
更奇妙的是,笔记本里原本记录“面包云轨迹”
的线条,末端结出的麦穗越来越饱满,麦穗的麦芒上,竟缠着根银丝——和站着花缠面包云的那种一模一样。
他试着把笔记本摊在月光木小船的帆上,纸页上的影子突然都站了起来:面包云的影子飘出纸页,在帆上化作真正的小云团,飘到面包房的烟囱旁,接住了刚冒出来的热气;站着花的影子抽出银丝,缠上了回音星音叉的铜柄,音叉顿时传出花瓣开合的声音;最让人惊讶的是小男孩的影子,从纸页里跳出来后,竟在地上拼出了片小小的沙滩,沙滩上的沙粒会自己滚动,慢慢堆出回音星的轮廓。
“原来影子也想长大。”
物理学家摸了摸下巴,看着自己的影子从笔记本里钻出来,手里还举着支铅笔,正往纸页上添新的线条——那是条连接失重星和回音星的弧线,弧线旁结着个小小的音叉果实。
他忽然明白,规律从来不是冰冷的线条,而是所有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