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最后一块肋排被包好递出,柯珩长舒一口气,舀起清水净手。
水珠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滴落,在木盆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0t;抱歉,今日卖完了。
&0t;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却觉来人并未离去。
抬眼的刹那,心跳骤然失序——苏槿正立在铺前,晚风拂动她雪白的道袍,衣袂翻飞间恍若谪仙临尘。
&0t;柯老板。
&0t;她轻笑,眼尾漾起浅浅弧度,&0t;实在抱歉,我是你的租户,苏槿。
前两日处理些琐事,竟忘了归还钥匙。
&0t;
她从袖中取出钥匙,指尖在铜钥上轻轻一叩,&0t;今日特来赔罪。
&0t;
钥匙&0t;叮当&0t;落在案上,柯珩却觉得那声音像是敲在自己心尖上。
他喉结微动:&0t;不碍事,倒是我没将备用钥匙&0t;话未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在语无伦次地揽责。
&0t;不若我请柯老板吃饭可好?&0t;苏槿忽然提议。
&0t;好!
&0t;柯珩脱口而出,随即耳根通红——哪有让姑娘家请客的道理?他慌忙补充:&0t;该、该我作东才是&0t;
苏槿已转身走向长街,闻言回,夕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边:&0t;那便去醉仙楼吧。
&0t;
神识空间里,太初扒拉着水镜跳脚:&0t;见色忘义!
昨日还说修行之人不重口腹之欲!
&0t;
他指着镜中金碧辉煌的酒楼招牌,&0t;那儿的醉鹅要二两银子一只啊!
&0t;
苏槿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0t;再多嘴一句,明日你的零用钱就不给了。
&0t;
太初立刻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溜圆,活像只被掐住喉咙的鹌鹑。
他委屈巴巴地缩回神识角落,还不忘用袖子假模假样地抹眼泪——可惜半滴泪珠都没挤出来。
苏槿被太初的耍宝逗得轻笑出声,柯珩却误以为那笑意是因自己而起。
他低头看了眼皱巴巴的粗布衣衫——袖口还沾着洗不净的油渍,领口隐隐散着猪肉的腥气,顿时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包厢内,他悄悄往远处挪了半尺,生怕腌臜气沾染了身旁的仙子。
&0t;给苏姑……仙长丢人了。
&0t;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0t;唤我阿槿便好。
&0t;苏槿转头看他,眸中映着烛火,像是落进了星星。
&0t;阿槿&0t;二字在柯珩舌尖滚过,烫得他呼吸都乱了节奏。
恰巧小二端上菜肴,他手忙脚乱地去接,差点碰翻汤盅。
苏槿却从容地执起玉箸,将一片蜜汁火腿夹到他碗中:&0t;你日日操劳,多吃些。
&0t;
那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回,惊得柯珩一顿饭食不知味,连嚼的是什么都分不清。
回程时,暮色已深。
柯珩走在苏槿身侧,青石板路上两人的影子时而交叠,他盯着看了许久,总觉得像场美梦。
院门前,苏槿忽然驻足:&0t;有些口渴,不知柯老板房中可有茶?&0t;
神识里太初翻了个白眼:&0t;主人,这搭讪套路能不能再老一些。
&0t;
&0t;有的有的!
&0t;柯珩忙不迭点头,月光下耳尖红得滴血,
&0t;阿……苏姑娘随我来,我这就烧水。
&0t;他慌乱中踢翻了墙角的扫帚,钥匙插了三次才对准锁眼。
苏槿踏入柯珩的房间,迎面便是一排樟木书架,上头整齐码着泛黄的线装书。
她指尖抚过书脊——《春秋》《史记》《策论精要》,皆是贵重刻本,最上层还摆着几册罕见的水注本。
窗前书桌是上好的黄花梨所制,桌角磨得亮,显是主人常年伏案的痕迹。
苏槿目光扫过角落那张窄小的木板床,不由摇头:&0t;这床太小。
&0t;
&0t;我一个人睡足够了。
&0t;柯珩抱着茶壶匆匆解释。
神识里太初噗嗤一笑:&0t;她说的是两个人睡不下!
&0t;
柯珩手忙脚乱地摆好茶具:&0t;苏姑娘请坐,水马上就好。
&0t;
苏槿顺手拿起案头一叠文稿。
纸页已经卷边,墨迹深浅不一,显是反复修改过。
才看几行,她眉头便蹙了起来——这策论针砭时弊,文采斐然,便是放在她当年执政时的殿试上,也当得起状元之才。
&0t;可是在下写得不堪入目?&0t;柯珩端着茶盘进来,见她神色凝重,声音都颤。
&0t;写得极好。
&0t;苏槿合上文稿,眸色深深。
好到让她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