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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宁愿在走廊里走动,也不想独自待在护士站,被动地等待那可能响起的呼叫铃,或者更糟——直接听到那梦魇般的声音。
走廊很长,很静。
只有她轻微的脚步声和远处仪器偶尔出的单调滴答声。
两侧的病房门大多虚掩着,留出一道窥探内部黑暗的缝隙。
她挨个检查,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借助走廊透进去的微光,确认病人的情况。
大部分病人都沉睡着,在止痛泵和疾病的消耗下,呼吸或沉重或微弱。
心电监护仪屏幕上的波形在黑暗中规律地跳跃,出幽绿的光。
一切如常。
直到她走到7号病房门口。
这是个大病房,住了四个病人。
她记得靠窗那个床位,是昨天刚转进来的晚期肝癌患者,姓李,情况很不好。
她凑近观察窗。
借着仪器屏幕微弱的光,她看到李老头并没有像其他病人那样躺着。
他……坐起来了。
直挺挺地,背对着门口,面朝着那扇拉着厚重遮光帘的窗户。
沈心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看到李老头花白的头颅微微转动了一下,侧脸的轮廓在幽绿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僵硬。
然后,他抬起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指向那面严丝合缝、纹丝不动的窗帘。
沈心屏住呼吸,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
她不想听,她真的不想再听一次!
但那个声音,还是如同冰冷的铁钉,穿透了隔音并不算好的房门,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嘶哑,干涩,带着垂死之人特有的痰鸣和气音,一个字一个字,缓慢而清晰地吐出:
“窗……帘……后……面……有……人……”
轰——!
沈心的大脑一片空白。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这熟悉的审判词再次响起时,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无力感,依旧瞬间将她吞没。
她看着李老头说完这句话后,身体晃了晃,然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重新瘫倒在病床上,恢复了沉睡(或者昏迷)的姿态,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生。
只有沈心知道,死亡的倒计时,已经在这个老人身上,按下了开始键。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直到对讲器里传来隔壁病房呼叫铃的轻微蜂鸣,才将她从冰冷的僵直中惊醒。
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在巡视记录本上,机械地记下李老头的名字和时间。
回到护士站,处理完呼叫,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三点半。
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却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反而像不断滋生的霉菌,在她心里蔓延。
她看着电脑屏幕上李老头的基本信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三天。
她只剩下三天的时间,来眼睁睁看着这个生命走向终结。
不,也许更短。
接下来的两天,沈心几乎是数着秒过的。
她不敢靠近7号病房,每次送药或者测量生命体征,都感觉像是在触摸一具尚有温度的尸体。
李老头的情况确实在急剧恶化,黄疸加深,腹水严重,意识时清醒时糊涂。
医生们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第三天,沈心轮休。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拉上所有的窗帘,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
她不停地刷着手机,既害怕看到工作群里弹出关于李老头的噩耗,又忍不住去关注。
消息是在下午传来的。
不是在工作群,是和她关系好的一个小护士私聊来的。
“心姐,7床那个李老头,中午的时候,走了。”
尽管早有准备,沈心还是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
她瘫坐在沙上,手机从掌心滑落。
又一个。
在她的“见证”
下。
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感觉自己不是护士,而是站在冥河渡口的一个苍白影子,冷眼旁观着那些被标记的灵魂,一个一个登上卡戎的渡船。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次轮到夜班时,沈心几乎是抱着赴死的心态走进医院的。
她不知道今晚,诅咒会降临到谁头上。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个诅咒是不是最终会指向她自己?
夜班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