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清新的空气,试图将肺里积攒了一夜的消毒水和绝望置换出去。
她回到租住的公寓,一头栽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下午四点才被饿醒。
她爬起来,草草吃了点东西,坐在沙上呆。
大脑放空,昨夜抢救的片段却不自觉地一幕幕回放。
那个高处坠落伤的年轻男人……他摔下来的姿势……额角那个撕裂伤的形状和位置……甚至他工装上沾染的某种特殊的、灰绿色的油漆斑点……
这些细节,像散落的拼图碎片,在她疲惫的大脑里漂浮。
突然,她猛地坐直了身体!
不对!
不是似曾相识!
是……几乎一模一样!
她清晰地记得,大概在……三个月前?还是四个月前?也是一个夜班,她同样在抢救室三床,抢救过一个高处坠落伤的年轻男性建筑工人!
同样的年龄区间,同样是从未完工的七楼摔下,同样的意识丧失、多处损伤,甚至连额角那个位置、那个形状的撕裂伤,都极其相似!
还有那工装上的灰绿色油漆斑点!
当时那个病人,后来怎么样了?周苒努力回忆着。
好像……抢救过来了?但因为严重的颅脑损伤和脊髓损伤,预后极差,后来转去icu,似乎没多久就……
她的心脏莫名地沉了一下。
是巧合吗?建筑工地事故,高处坠落,伤情类似,这并不算特别罕见。
她试图说服自己,但内心深处那点不安,却像投入静水的小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
接下来的几天,周苒刻意留意了急诊的记录。
并没有再收到类似的重度坠落伤患者。
她渐渐放下心来,看来确实只是自己太累,记忆出现了重叠。
一周后,又轮到她值夜班。
晚上十一点左右,分诊台的电话再次尖锐地响起。
周苒正在处理一个腹痛患者,听到护士接起电话后,急促地朝她喊道:“周医生!
救护车马上到,建筑工地坠落伤,男性,二十多岁,意识不清,直接送抢救室!”
周苒的心猛地一跳!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几乎是跑着冲向抢救区。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夜的宁静。
平车被快推了进来,直接进入了抢救室三床!
当周苒看到那个被搬运到病床上的年轻男子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滞,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一样的年轻,一样的建筑工人工装,一样浑身血迹和尘土,双目紧闭,额角那个撕裂伤……位置,形状,甚至连流血的方式,都和她记忆中的……不,是和上周、以及她回忆里数月前的那个病人,几乎分毫不差!
监护仪再次出刺耳的警报,护士和住院医已经围了上去,开始常规的抢救程序。
“开放静脉通路!
准备插管!”
住院医大声喊道。
周苒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手脚冰凉。
她死死地盯着那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盯着那个熟悉的伤口。
不是巧合。
这绝对不是巧合!
“周医生?”
住院医疑惑地看向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不动。
周苒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走上前去。
她的动作依旧专业、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抢救过程,仿佛是按下了重复键。
同样的生命体征数据,同样的用药,同样的紧急检查指令……
当病人再次被送往ct室后,周苒一个人站在抢救室三床边,看着护士更换着再次被鲜血染红的床单,一股寒意从心底深处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迅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走到护士站,打开了电子病历系统,手指有些抖地输入了关键词:高处坠落,建筑工人,男性,2o-3o岁,抢救室三床。
系统筛选出了几条记录。
最近的一条,就是上周的。
病人姓王,25岁。
再往前一条,是四个多月前。
病人姓李,28岁。
她点开了这两份病历的详细记录。
伤情描述:高度相似。
都是从约七层楼高度坠落,意识丧失,颅脑损伤,多处骨折,内脏损伤怀疑。
抢救措施:几乎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