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清晨六点二十九分准时响起,不是刺耳的铃鸣,而是手机预设的、一阵轻柔的钢琴曲。
李默几乎在第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没有半分赖床的挣扎。
他伸出手,精准地按掉闹钟,屏幕亮起,显示着:6:29。
起床,洗漱,换上熨烫平整的白色衬衫和深色西裤。
从出租屋的冰箱里拿出昨晚买好的全麦三明治和盒装牛奶。
检查公文包:笔记本电脑,充电器,一沓待审的文件,钥匙。
最后,他站在玄关的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领。
镜中的男人三十岁上下,面容普通,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刻板的平静。
他的生活,就像他腕上那块价格不菲的机械表,每一个齿轮都严丝合缝,精准地推动着下一个动作。
6:45,他推开房门。
7:oo整,他出现在距离住处最近的地铁站入口。
刷卡,进站,随着沉默而拥挤的人流,乘着自动扶梯下沉。
空气中弥漫着早餐摊位的油烟味、廉价的香水味,以及无数人呼出的、混合着倦意的二氧化碳。
他习惯性地走向站台的中段。
经验告诉他,这里通常是列车车门停靠的位置,上下车最有效率。
站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大多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滑动,荧光映着一张张睡眠不足的脸。
李默没有看手机。
他抬起手腕,目光落在表盘上。
秒针平稳地划过刻度。
7:o5:oo。
站台广播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随后是那个毫无感情、字正腔圆的女性播报声:“列车即将进站,请乘客们站在安全线内等候。”
远处隧道口,两盏车头灯刺破黑暗,由远及近,带着金属摩擦轨道的轰鸣声。
风压先于列车抵达,卷起站台上的尘埃和碎纸屑,吹动了乘客的衣角。
李默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确保自己正对即将开启的车门。
列车带着巨大的惯性,缓缓停稳。
屏蔽门与车门精准地对齐。
“嘀——”
声响起,车门向两侧滑开。
李默随着人流,迈步向车内走去。
他的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停顿。
就在他的前脚即将踏入门内的一刹那——
“嘭!”
一声沉闷的、仿佛肉体撞击厚重皮革的声响,在他身侧极近的距离炸开!
不是金属撞击,不是物品坠落,就是那种……令人极度不适的、纯粹的物理撞击声。
李默的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不是因为惊吓,而是一种被打断既定程序的、生理性的不适。
他皱紧眉头,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看去。
就在他旁边那扇车门外,站台与列车车厢接缝处的、略显阴暗的地面上,空无一物。
没有摔倒的乘客,没有掉落的行李,甚至连一片纸屑都没有。
刚刚从他身边挤上车的那几个人,也似乎毫无所觉,已经迅在车厢内找到了立足之地。
仿佛那声巨响,只是他耳膜产生的一次集体幻觉。
“嘀嘀嘀——”
关门的警示音急促地响起。
李默回过神,几乎是凭借肌肉记忆,在那扇金属车门合拢的前一秒,侧身挤了进去。
车门在他身后“哐当”
一声严丝合缝地关闭,将站台隔绝在外。
列车启动了。
他靠在门边的金属立杆上,微微喘息。
心脏跳得有些快,不是因为后怕,而是因为那种计划被打乱的烦躁感。
他再次环顾四周。
车厢里拥挤不堪,人们摩肩接踵,各自为政。
没有人议论,没有人张望,所有人的表情都平静(或者说麻木)如常。
刚才那声巨响,难道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听见?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7:o6:o1。
比平时上车的时间,晚了将近一分钟。
这一分钟的误差,像一根细微的刺,扎进了他完美运行的日程表里。
接下来的半天,李默坐在写字楼格子间的电脑前,处理着无穷无尽的报表和邮件,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那声诡异的“嘭”
响,不时地在脑海里回放。
他试图用逻辑去解释——或许是站台